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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祖孙三代的网球情结

2001-07-18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万里的长子万伯翱新作集《四十春秋》近日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该作品是集数十载人生经历的真实写照。书中无论是对常人眼里经纶山河、操持国家大事,而如今是笔者身旁手握钓竿,于普通人共钓一池水的共和国领导人的记述,还是对叱咤风云的一代英豪的描绘,对黄泛区农场的交旧友的回忆,都浸润着他对历史、对民族的严肃思考,下文是该书的节选。

作为人民共和国网球协会第一任名誉主席,父亲第一次接触到网球是66年前。1933年考入了山东曲阜第一师范学校以后,也许是继承了“万世之表孔圣人”讲教时的遗风,师范学校吃住皆不掏钱。这正是出身贫寒又想上学,又没什么钱的万家所希望的。

父亲作为贫苦人家子弟考入师范学校以后,很快接受了民主思想和马列主义,在学校里他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学潮运动,他如饥似渴学习各种知识,积极参加各种文体活动。据原安徽省委书记、当年父亲的同学袁振叔叔讲:“你爸爸很聪明,吹、拉、弹、唱样样都会,还写得一手好文章。”难怪父亲二十岁出头就当上冀鲁豫解放区党组织的宣传部长和地委书记。

在曲阜读书三年父亲学会了打网球,那时网球是个洋玩艺儿,刚刚传入山东不久,学生们领悟快,开始爸爸没有钱买不起球拍和球,先借有钱人家子弟的球具来练习。那时的球拍都是清一色的木制球拍,比现在还小些,加上手工的牛筋粗而硬,手工绷上即可,拿在手里有些沉甸甸的。球也都是线缠制的、内有一个橡胶核,用手捏捏还挺软,据说是白色的,弹力还好。这些初级手工球拍和球也只有上海、广州等这样的城市才能找得到,几经周折才能到这些学生手里呢!

场地无非是在操场上或水泥地上画上石灰或白漆线,中间立两个柱子,拉上一张棉线和麻制成的网就打起来了。1949年底刘邓大军入川建立起大西南军区的时候,虽然恢复被蒋介石溃败时所破坏的重庆和镇压清除国民党反动派留下的残匪和敌特的任务很重,但毕竟内地已解放,急风暴雨和残酷险恶的武装斗争已结束,年轻的党政军领导相对有了安定的工作和休息环境。国民党逃跑时,几乎是伴随着解放军“隆隆”大炮声,如惊弓之鸟,根本来不及破坏重庆的网球场。以贺龙为主的将领们开始涉足这些场地了。李达(上将,曾任国家体委副主任)、蔡树藩(曾任国家体委副主任,邓小平同志红七军时的战友,1955年和郑振铎不幸空中罹难。两位皆功勋显赫或学识卓越,去时皆为英年,全国无不悲恸英才早逝),还有原来的政治局委员、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和我父亲等皆挥拍志庆大军席卷蜀国,解放了祖国大西南,他们是何等地开怀呀!尤其是独臂将军蔡树藩,他虽然在战争中负伤失去了左臂,但坚韧不拔的革命毅力,不仅使蔡伯伯活下来,还走完了两万五千里长征路,而且胜利到达了革命圣地延安。也许就因为失去了左臂,使他更珍惜留下的右臂了。

蔡的右臂出奇地壮实有力,枪打得比一般正常人还稳还准,与一般人比腕力谁都掰不过这位独臂将军呢!有趣的是在延安时,他还打过网球,美国著名作家斯诺先生的作品《西行漫记》中描绘了这位乐天将军打网球的情景;采访完毕,蔡将军还笑着对斯诺说:“下次再见时,务必捎个好网球拍给我。你看,我这把拍子太差了!”

1952年随着邓小平伯伯调任党中央总书记,1953年我父亲也调入中央建筑工程部任第一副部长,时年不过36岁。那时我在读小学,星期天就常见贺龙元帅、陈毅元帅、独臂将军及吕正操司令员、孙志远副秘书长、曹里怀副司令员等等去天坛公园、三座门俱乐部,还有养蜂夹道高干俱乐部(现在的老干部活动中心)相聚打球。为了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推动中国的网球事业,他们商定修整了北京最早的网球馆北京体育馆分馆和先衣坛网球馆。那时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第一个五年计划即将顺利完成。蔡副主任和贺帅选以上馆址时,当时调任北京市第一副市长和书记处书记的父亲大力支持,吕司令等几乎无偿调有关部门官兵齐心合力,也不过先后半年多时间就建成了两个北京最早的网球运动馆,运动员们可以风雨无阻天天训练,这批第一代打网球的老干部星期日也不论寒暑皆可挥拍大战了。

文化大革命中,中国各行各业都遭到了大破坏,国民经济到了崩溃边缘,网球运动也几乎遭了灭顶之灾。想不到爸爸刚获“解放”,能有行动自由时,他就乘公共汽车到网球馆,看稀稀落落几个人在打球,解散的运动队还没有组织起来,有人认出身穿蓝色布衣裤、头戴蓝棉帽的父亲时,大家皆有“虎口余生”之感呢!1975年,在周恩来总理组阁父亲任铁道部长时,父亲不分昼夜,奔跑在被“四人帮”破坏得满目疮痍的祖国大地上。在邓小平同志坚决支持下,经过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这钢铁运输线整顿得“当好先行,四通八达,多装快跑”。说实话,爸爸利用宝贵的星期天还没打几场网球,简直是还没把网球拍握热,又再次受到“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大批判。面对黑白颠倒的时代,父亲忧国忧民,悲愤交加,病倒在北京医院,网球拍高高挂起,一停就是一年多。爸爸在70年代后期重新被党中央重用,作为安徽的第一把手,他领导主持了这个省的全面工作。在千头万绪的工作中,他从一贫如洗的农民入手,选择了农业改革开放为历史的突破口,冲破了极左路线的重重压,在共和国土地上,第一次变革了生产关系——家庭生产责任制,使安徽农业接连丰产,凤阳县第一次不再出外逃荒要饭,父亲为之得了“要吃米找万里”

的群众美谚赞誉。

父亲在大干辉煌事业的同时,并没有忘记他的体育锻炼,他从北京带来了网球队员,第一次为省里成立了安徽网球队,修建了较规范和实用的网球场,有力推动了当地的体育事业。

80年代初父亲奉令调回中央工作,任国务院常务副总理、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农委主任等职务,而且在国务院分工时又主管国家体委工作。三中全会以来,小平同志的政治与思想大得人心,迅速被渴望改革开放的人民大众掌握,国民经济发展速度以两位数字勇冠世界前茅。无论在亚运会,还是在奥运会已永远结束了“东亚病夫”的时代,在各种世界运动会上夺得的金牌大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士气。“振兴中华”这响亮的口号正是三大球之一——女排“三连冠”后提出的。这真是国运盛,球运如何能不盛呢!

从80年代至90年代爸爸在网球(还有桥牌)运动中也达到了自己运动的巅峰,他曾三次获得过全国老年比赛的冠军,各种网球邀请赛冠军不计其数。

爸爸的网球还打到了国际上,最突出的两位网球老朋友是美国前总统布什和澳大利亚前总理霍克。还是在布什当驻华联络处主任时,就开始了在国际俱乐部的“中美网球正式比赛”。后来在布什任副总统访华时,是按总统的规格对待。俱乐部内外一级保卫可谓里三层、外三层了。爸爸配上一名选手,布什副总统配上一名大使馆左撇子老运动员,布什和这位老运动员没有像国内一般选手那样对父亲多少有些“客气”。这对高大的美国对手,显然以为年近70岁的爸爸是个弱手,居高临下着实对爸爸冰雹般砸下来,爸爸虽然球技娴熟,尤其在近网球感很好,有时小球放得让对方很难接到。但这次美国人凶猛打法在国内显然罕见,使父亲连连失分。奋力反击打到4:1时,美国人也没有谦让的意思。也许他们认为这才是“场上是对手,场下是朋友”呢!很快爸爸他们以4:6败下,中方的人员急了,“咱们首长还没有这样败过呢!”连忙重新派兵遣将,新上来的中方搭档年轻力壮,是位退役运动员,他底线好,防守稳固,父亲放心抽杀失误减少。对方有所大意,失误增加。那时父亲体力颇好,能跑。常常打出又低又转的砍杀球,双方打到6:6,在抢“七”时父亲和搭档果断打出两个线路很刁的球才险胜美方两分,两国领导人和运 动员握手言欢结束了这场“中美大战”。回到家里我问:“你从来没有败过,为何今天有这样败局?”爸爸实事求是地说:“在美国网球运动很普及,整体水平都比我国高呀!”以后布什当了总统乃至期满退了休,只要到北京总免不了约上爸爸挥拍战它几局,成为网球界佳话。去年布什还写来信,特把签名照片捎给父亲,他一直惦记爸爸这位老球友呢!

我们第二代真正打网球是在改革开放以后,过去只是偶尔打两下。现在球场越来越多,球拍也自然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网球已悄悄走进了平常百姓家。什么“王子牌”、“威尔逊”、玻璃钢、碳素高压成型,这些球拍真是又轻又耐用,弹力又佳。浅绿色特殊漆料涂过数次的场地,配上柔和的灯光,真是一进去就感到倍儿精神!球房里条件更好,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和父辈他们当年打球时状况比起来更是天壤之别呢!毫不夸张地说万家第二代四个兄弟一个妹妹,外加他们的媳妇和先生,人人都能挥拍上阵,而且能常年坚持练球不辍。我和四弟万季飞是国家机关干部,也能做到下班后和在星期日,每周至少两次打球,每次两小时。袁伟民总局长擅长的虽是排球,但打网球速度快,反应灵敏,他常和四弟对垒,碰见我说:“老四打得不错!”二弟和三妹都已下海,时间和手头比我们宽裕,常年包了国际俱乐部星期三和星期五5点至7点的场地,除了离京外出,是“雷打不动”。他们常年练习,进步明显,身体素质大有提高,二弟常说:“我常到球场就免了吃药和进医院。”他们有了钱,不忘支持体委的全民健身,联合一些企业在京时常搞各种网球比赛。

晓武弟已到了美国,他在那里一边读书一边打工,业余时间和网球、高尔夫结下不解之缘。美国的网球和高尔夫一样大都在室外,晓武总是晒得黑得像一座黑铁塔。他是解放后出生,那时条件好了,营养足,他身高一米八三,人称小帅哥呢!要说成绩是作为大哥的我最为“突出”。因我被选为全国新闻界网球联谊会会长,每年我和体育杂志社、全国记协等联合组织一次全国新闻记者网球大赛,使常年东奔西跑采访和挑灯夜战,爬格忙的新闻记者偷闲到运动场上“潇洒打几回”。既健了身,又亲身体验了体育运动的魅力所在,使得记者们笔下文采更出色。

由于我长期坚持打网球,加上不骄不躁又两次夺得全国新闻界总编组冠军,两次亚军。今年秋天又将在昆明开战,鹿死谁手还很难料定呢因为每年新手都会涌现。爸爸近年暑假都会看我打球,他以行家评价:“过去老大仅是知道了什么是网球,现在他会打网球了,而且他的球打得越来越好了。”

第三代在祖父和父辈薰陶下,也纷纷仿效,拿起了球拍。第三代是五个孙女,我们响应党的号召万家五个子女每人只要了一个孩子。爸爸笑着常对客人说:“五朵金花好啊,她们打球的姿势比我和第二代还正确,都好看呢!”这也难怪,爸爸和我们第二代基本上是靠自学自练,没有拜师,也就是说是“半路出家”。两位在美国读书的小侄女和两位在国内读大学的侄女和我的女儿都拜过专业运动员和教练为师。从握拍和身手步法一招一式开始学起,还买来录像带目不转睛地观看。温布尔顿和法网等四大公开赛,世界好手如云,他(她)们非凡准确漂亮的正反手击球和“发球机器”时速超过二百十五公里、让神鬼皆愁的5发球,常使第三代雀跃不止,膜拜如神明了。

去年,父亲在上海过春节,与在上海的老一辈网球宿将全国冠军梅福基、朱振华(中国最早参加过温布尔顿大赛的一对选手)等对阵三盘后,本应马上回去洗澡休息,但看到第三代我女儿扬扬和妹妹的孩子毛头都身穿白色短T恤和白色小裙子来到网球场上时,父亲非常高兴。执意要看她们姊妹打完一盘,还讲出了小姊妹俩的优缺点,还让教练“好好教教她们”,还说“希望在娃娃身上”,才心满意足地上车走了。

四弟的女儿宝宝,还是初中生时,就常跟父母和爷爷去打球。1996年已退下总统之位的布什又故地重游,在中国网球中心约同样是从七届人大委员长之位退下来的父亲进行友好比赛,宝宝前去给爷爷叫好助威,一打完比赛,宝宝连忙跑去请布什先生签字,因为当时找不到理想的东西,宝宝拿了自己的小运动鞋,布什先生还是愉快地签上字。为此宝宝好开心,第一次执笔写稿以“我请布什总统签名”为题在《北京晚报》发表。

这真是:

父辈挥拍传佳话

小将奋勇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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