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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而漂亮的地图

2001-10-10 来源:中华读书报 席地 我有话说
我喜欢清晰而漂亮的地图。很长时间里,那些色彩纯正淡雅、标注细密繁杂的大比例尺地图,就像博尔赫斯小说里的晦涩迷宫,让我晕眩且迷恋。虽然地图是运用数学模型绘制的一种地理学“能指”,它总是精确地“所指”着按比例放大的现实世界的表面,但在地图上徜徉,模拟虚构的旅行和事件,却是许多喜爱地图的人散发掉多余想像力的一种方法,我也差不多。通常在阅读间谍小说或战争史时,我会摊开一大堆相关的地图,追随着情节或战事的展开,俯身于地图上细细查看书中描述的细雨蒙蒙的街道、森林旁边的小村庄、大洋中间的岛屿或者某个被炮火攻击的机场,不知不觉之间就让自己的隐身幻影溜进了小说场景或历史现场,恍如身历其境了惊心动魄的追杀场面,参与了险恶的阴谋诡计,并在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上与轰炸机或海军陆战队一起穿梭于各个岛屿之间。我就是这样就着地图读完了约翰·勒卡雷几乎全部的间谍小说,以及最出色的海战史《太平洋战争》(约翰·科斯特洛撰写)。

当然,虚拟旅行需要足够详细和清晰的大比例尺地图才会过瘾,但这在信息时代似乎已经易如反掌。恰巧读《太平洋战争》时有朋友送我一个世界地图的光盘:推入电脑启动后,黑暗的屏幕上会跳出一个蓝色的地球,你可以用鼠标转动它,并点击放大,直到太平洋上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岛膨胀到鸡蛋大小的绿色图形,静静漂浮在淡蓝色的大洋之中,向你展示着它的地形概况以及城镇、村庄和沿岸海礁的分布。尤其奇妙的是,对于重要地点例如珍珠港,会有一个白色方框圈住其所在地瓦胡岛,点击放大时会突然转换成城市地图,出现纵横交错的详细道路,以及机场、港口和重点建筑物的标注。迄今为止,这个地图光盘仍然是我最珍爱的收藏之一。

完整意义上详细而清晰的大比例尺地图都是军事地图,因为涉及国家机密,个人收藏不太可能。尽管如此,我还是梦想着新出版的城市地图,如上海、北京、香港、台北的城市地图,是以精美清晰的彩色航拍照片作为底图来标注地名、建筑物和公共设施的新型电子地图:让读者俯身查看地图时,仿佛化为一只蓝色小鸟缓缓地飞越过城市上空,体验着前所未有的真实图像和虚幻的惊世之美。

新技术层出不穷,也迅猛地改变着地图的形态。在网上,我已经见到了彩色的三维立体地图的出现,你可以将其任意旋转翻动,从各个角度和高度去体验它的地形地貌,甚至植物分布的梯度,详尽的甚至有建筑物的轮廓,就像一个电子沙盘。看三维立体地图好像闯入一个电玩游戏的场景,仿佛在寂静的平原和山峦后面总埋伏着突发事件,让人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惊险感。

不过,我仍旧一如既往地喜爱以传统技术绘制的印刷地图。这么多年来它们伴随我爬山涉水,纵横天下。比起电子地图,它在野外的携带和使用更加简便,无须时刻都依赖于电源。至少到目前为止,对于个人用户来说,电子地图既贵,又重,且没有安全感,我们出门旅游毕竟不太可能像电影里的美军那么潇洒,买不起便携式地图阅览器的话(最便宜也要几百美金),就不得不把电子地图灌进笨重的笔记本电脑里了。这不是多事吗?干脆带一张3两重的印刷地图好了。

在A·G·史密斯撰写的《地图的由来》这本图文并茂的小书里,古代中国人的地图绘制学被认为是对世界作出“杰出的、不可替代的贡献”:指南车和“经”“纬”坐标概念的确定,还有张衡关于地图按比例尺进行绘制的理论。这些都是公元2~3世纪的遥远故事了。怀念古人,是因为在我们日常生活中,中文印刷地图要么粗制滥造,要么短缺。自助旅游已经流行了好几年,但我跑遍上海滩的书店,包括专业的旅游书店,仍然无法买到一张雁荡山旅游图。还有,中国地图出版社新出版的世界各国地图,也不再保留色彩斑斓的漂亮地形图了,全换成了色块简单的政区图,据说这样节省了出版成本。清晰的地图已经难求,现在就连漂亮地图的出版都终结了,真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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