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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世纪前的两起空难

2001-12-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塞门 文 我有话说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上海大雾,这样的天气恰好给正在欢度战后第二个圣诞节的人们增添了一份朦胧的节日情趣,这时,有谁知道,市南的龙华机场正在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这是一架中国航空公司的重庆——汉口——上海C—47型班机,下午二三点钟在汉口停靠,中航汉口站得到的气象报告称上海大雾,着令该机在汉口过夜,翌日雾散再飞上海,美国机长心有不悦,因他夫人那天远道乘船来到上海,适逢耶诞良辰,他怎能不千方百计飞到上海和她团聚呢,他认为凭他多次在龙华机场起落的经验,即使有雾他也有把握安全着陆,机长执意要飞,其他机组人员只好跟进,旅客到达目的地心切,洋机长既有把握,大家也都放心登机。站长力陈无效,只好放行。该机在汉口耽耽搁搁,起飞时已晚点,冬日昼短,飞抵上海已是万家灯火,如果天气晴朗,地面的灯光犹如七月半烧地藏香亮成一片,但那天能见度极差,什么也看不见,漆黑的夜空,只有一处有点微光,那就是上海了。机长和龙华机场塔台通上了话,但看不到塔台顶上旋转不停的强烈灯光,也看不到通亮的跑道灯和点燃用来驱雾和加强照明的篝火,这时机长才感到事态严重了。江湾空军机场情况和龙华基本相同,虹桥机场更差劲,飞去南京降落恐怕油不够,那里也大雾,都不是好去处,地空紧张对话,联络,公司中外头头纷纷赶去机场紧急磋商,寻找对策,地面工作忙做一团,作应急准备。后来机长声称油将耗尽,只能迫降,最后地空商定,用仪器操纵作盲目飞行降落,地面同时给予指导、监督,于是大家全神贯注,静听该机盘旋、降低高度,一会儿由南往北,一会儿由北往南,声音越来越响,说明仪器操纵飞行正常,后来听见它由北往南掠过机场上空。机长称隐约可见下面有一方亮光,塔台提示那是跑道,要他往南后转过身来再往下降,应该愈发看得清楚并对准跑道灯光安全着陆,不料话音刚落,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原来该机在作最后一次转向时,左翼碰上一棵大树的树梢,失去控制,随即坠地,大家情知不妙,所有的应急措施,消防车、救护车,抢救人员,工具等,齐向响声处拥去,跑道南端尽头,近南黄浦江处,七高八低,摸黑颠簸,好一会儿才到达那里,漆黑一片,只靠汽车灯光照亮现场,救援工作十分艰难缓慢,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雾气渐散,更多的人来上班,帮忙,才加快救援速度,提高效率。那个年代,现在的肇家浜路是一条臭水浜即肇家浜,肇家浜路宛平路交叉口是一座谨记桥,宛平南路是一条煤屑路称谨记路,一直延伸到龙华路,两旁全是农田,早上人们可以看得到有两辆救护车侧倒在谨记路旁,可见隔夜雾气之重,缓缓驶向龙华机场的救护车自己也翻倒在路旁,要别人去救援了,参加过救援工作的人后来说起,那天现场,钞票散落一地,桔柑滚了一地,四川辣豆瓣的磁瓶都打碎了,红的辣浆辣油,白的豆瓣和人血、脑浆混在一起,难以分辨不忍目睹。

那位洋机长当然没有见到他的夫人,那位美国太太变得好像专程来上海参加她丈夫的葬礼似的,还带累其他机组人员和乘客遇难,使那么多人的家属亲人遗憾终生。

据悉那天晚上有三架民航机失事,另一架中央航空公司(央航)的客机在江湾机场坠落,还有一架在何处出事已说不清楚了。

一九四八年魔鬼岛惨案

一九四八年秋,徐蚌会战打响后,偏安江南的有些机构开始把目光转向港台等地,中国和中央两家航空公司也决定把基地迁往香港,从此公司内部人员往香港调动,出差也就多了起来。一九四九年春,随着局势的变迁,海陆空往南的交通运输更加兴旺,自不待言,两航飞往港台的班机也日益增多。某日,中航有两架DC—4班机飞往香港。一架由中国机师大概是Capt.Harold chen主驾,另一架由美国机师Capt.Sunby主驾。中航通讯部门的一位头头陆昌年,携夫人和妹妹调往香港,搭乘当天的沪港航班,登机前陆昌年发现他和妹妹的名字在Harold Chen的那架飞机机舱单上,夫人则在Sun-b y的那架上,为了陪伴夫人,临时找熟人把他和另一乘客对调一下,易如反掌,这两架飞机先后起飞,快到香港时获悉香港气候恶劣,要求该两架飞机飞往广州降落,Harold chen听话,照办不误,Sunby不知是以为这样的天气不会构成什么危险,还是有意想露一手,因为机上乘有老罗斯福总统(TheodoreRoosevelt)的孙子中航的董事长罗斯福先生,这架飞机径自飞抵香港,果真,香港天气恶劣,香港的老启德机场本来就很小,地势也不好,难以降落,如再飞往广州,Sunby脸上无光,于是他就在香港鲤鱼门外盘旋,希望气候稍有好转,立即见缝插针,乘机降落。不料事与愿违,不知怎么搞的,这架当时最新式四发动机DC—4客机竟坠毁在附近的魔鬼岛上,机上四十多名乘客和全体机组人员全部遇难,无一生还。

那个时代,航空界还没有发生过劫机事件,空难是全世界所有航空公司“古”往今来最头痛的事,机毁还不要紧,有保险公司。公司的飞行安全信誉,事关重大,还影响到全体员工当年的双薪,年终奖等,处理人亡煞是伤透脑筋,安葬、抚恤、赔偿、有理、无理纠缠,费不尽的口舌,做不完的工作,这架DC—4的善后事宜也极棘手,人都烧得面目全非了,如何让家属辨认呢?公司只能把烧剩的东西一鳞半爪陈列出来,给他们察看,这桩发生在五十多年前的空准,谁能说得清当时那么多遇难者是如何被辨认出来的,今就所闻并非目睹其中三人是这样被确认的。

在罗列的遗物残片中有一条狭长的布片,四周有烧过的痕迹,遇难者之一,当时“国民政府”的宣传部长彭学沛的家人(一说侧室)认出这是彭学沛的内裤残片,说是家中还有一条同样的经常换洗的内裤,拿来验证,果然与残片同一花式,同一质料,于是确认这一堆就是彭学沛的遗骸了。

残物中有一块银元大小的铁片,边上桔红色,不知是何物,后来忽然有人随口说道这东西有点像公司的证章(badge),这一说法触发了别人的想象力,查舱单,该机乘客只有陆昌年夫妇和董事长是公司人员,董事长属总公司编制,证章应为桔红色,与残物相符,于是这一堆枯骨就认定是董事长先生了。

不知道有没有通过手表、项链或其他饰品认出遇难者的事,但现场发现的一只金戒指,内侧有“昌年”二字,无可否认这一堆就是陆氏夫妇的遗体了。

中航机组人员执行飞行任务的当天,按起飞时间的先后,公司的交通部门都派车挨家挨户一机一车把他们接到机场,返航后,同样把他们一一送回家去,Sunby自然不例外,不久前Sunby自己有了一辆小车,从此以后,他自己开车去机场,不再去接他了,那天他长眠在魔鬼岛后,这辆小车停在龙华机场好多天后才由别人开走,人们走过这辆小车旁,不无感慨地想起那起空难。

事隔半个多世纪,今天来看这两起空难,都是洋机长不听指挥自作主张造成的,相信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各家航空公司一定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约束所有与飞行有关的人员的一切不规范行动,以确保飞行安全。

(摘自《万象》2001年1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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