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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现代艺术倒影与反恐怖主义

2002-01-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赵健雄 我有话说
新一届威尼斯双年展落幕不久,对从事和关注现代艺术的人们来说,这是一件大事,先后已读到不少消息。《现代艺术》杂志在作相关报道时用了《没有中国国家馆的威尼斯双年展》这样一个栏目题目,显然对中国在这么重要的国际性展览中缺席感到惋惜。

威尼斯双年展的各个国家馆都是由参展国布置的,虽然不同国家采用了不同的方法,有的干脆把它交给某个策展人,仍有人因此说展览实际上是官方的,对它的先锋性与可能达到的艺术高度表示怀疑。

中国对先锋艺术一直持谨慎的态度,(2000年的上海双年展是第一次开禁)这大概就是双年展中没有中国馆的原因吧?但台湾与香港都有自己的馆,而展出的却不乏内地艺术家的作品,所以有人引用毛泽东的话,说文艺这个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就会占领。

本届策展人哈拉德·泽曼与中国颇有缘份,这样说不止因为他是欧洲五月运动中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用来表达对体制反叛的精神背景中有相当的马克思主义,更确切地说毛泽东思想的成分;还因为他对中国先锋艺术格外关注,在也是他主持的上一届双年展中,曾挑选了大批中国艺术家参加,乃至引起舆论哗然。

这次展览主题是“人类的平台”,用泽曼的话来说,“平台”可以是平原,可以是基础,可以是根据,也可以是平台,“出于对人类行为和存在的与日俱增的兴趣,如果对这一题目进行意译的话,我们就可以这样说,当“态度变成形式”而不是说“形式变成行为和存在”——展示人类存在的平台,与这一概念密不可分的就是颠覆性的变革趋势。这话说有点悬,但艺术本来就是一种谋求沟通的方式与手段,虽然所能普及的范围和达到的程度都有限。

威尼斯双年展的一个特点是规模宏大,仅粗略地看一看,就得几天,内容繁杂,形式多样,从纸面绘画、拼贴、雕塑、摄影到装置、行为艺术,无奇不有。

本届双年展有个突出特点,即大量映像作品参展。仅策展人觉得值得一提的就有几十部之多,泽曼先生称作是“第七种艺术”,认为困难之处似乎在于电影得坐在暗室里欣赏,而参观展览得不断在其中走动。

我注意到泽曼先生推荐的一些影片颇有意思,牵涉到目前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些问题,不妨特别来关照一下。

《神学争论》是VadimZa-kharov作品的名字,以传统的俄罗斯传教士对抗相扑选手失败为情节载体,相互敌对的双方被刻画成是可以和解的,最后失利者与胜利者相互拥抱。Maaria Wirkkala恳求和解并且在如下一种氛围中坐下来谈判:两边都摆着打开的圣经和可兰经,进出诺亚方舟的路上到处都是动物,据说这样敌对双方更能“发现精神上的联系”。

后冷战时代宗教与民族冲突被亨廷顿认为可能造成最重要的危机,不久前发生在美国的恐怖主义袭击似乎印证了这点,《神学争论》提出一种理想主义的解决方式,现实冲突中也许无济于事,但难道不值得因此多人们思考一些?

有的作品,则无意中预示了即将到来的恐怖主义与反恐怖主义之间对峙的气氛,Magnus Wallin是个残疾人,在他的电影《逃亡》中,一个残疾人试图从熊熊大火中的城市迷宫里逃生,形成一种非常恐怖的意境;更具象征性的景像出现在Bosch的作品《地平线》中,一个体格强壮的人,身上拴着有弹性的绳子,把自己向很深的地方扔出,再向上强回天空,然后却被天空撞得粉身碎骨,因为天空不过是摩天大楼玻璃墙壁的反射而已。恐怖主义者对秩序的威胁其实正在这里,它使人在现实生活无法估量一种行为的反应,乃无所措手足。纽约帝国大厦在9.11之后有人去楼空之虞,而西方民航业遭受的影响恐怕不是短期所能恢复的,有人问美国的翅膀何时才能再生?因为恐怖分子利用信件传递炭疽热病菌,谁又知道邮政业会受到多大损失?

Lucinda Devlin参展的是一部记录片,凄冷而干净的行刑地点,死刑犯被绳索、电椅、行刑班和毒针处死。人类无法逃脱的宿命以非常具体的方式展现在观众眼前,她以此对这么一种惩罚方式提出质问:必须吗?有效吗?道德意义何在?这么一种声音我们在9.11事件不久之后美国的报复行为发动后,也听到了从世界各地传来的质疑。

真正的艺术逼视现实,这种逼视往往令最关注现实的人也忍不住回避。此次参展的Viktor Maru scenko的摄影作品就做到了这种程度。说来有意思,他是应邀抵达Chernobyl核电站,受委托拍摄由于核灾难引起的癌症正无情吞噬着周边人们生命的情景的,对这种每天面临死亡威胁的日子,他的艺术表现是如此细致入微,最后邀请者竟勒令他离开,不准再继续拍摄。

平时我们说艺术是无力的,这种时候却显出了自己的力量。

当然,威尼斯双年展并非社会生活或政治的简单记录与折射,它要在已然构筑的“平台”上,“寻求建立全球艺术网络”,而这个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可能达成的,因为每一种艺术都有自己的“规则、条件和利用空间的方法”,本届策展人还想到了诗歌,把它也纳入展示范围,并由来自南非的激进主义者、政府成员女诗人Regina Galindo当场作秀,她穿着白衣服,从阳台上探出半边身子,向街道上所有的人大声朗读。

双年展乃至当代艺术的容纳力正在逐步扩展与增强,这是否必要与真有意义另当别论,联系到新近的世界形势则不能不让人深有所感。从威尼斯双年展说到恐怕主义,似乎相距甚远,其实决非胡扯。恐怖主义者以自己与别人的生命作代价,所要达成的,不也是建立一个说话的平台吗?如果这个世界是更容易沟通的,能容纳更多的人自由表达意见乃至选择各自的道路,而彼此能宽容以待,也就必然会减少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址。

恐怖主义的出现,是偏激社会思潮的产物,也是社会缺乏交流平台的结果。就此而言,本届双年展主题定名为“人类的平台”,不但意义深刻,还有先见之明。

威尼斯观众纷踊的时候,美国9.11事件尚未发生,而策展人与一些参展作品却似乎冥冥中已预见到某种不祥将发生,也许这就是艺术的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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