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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歌如梦

2002-02-06 来源:中华读书报 田 蕾 我有话说
《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张洁著,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

尘间事本无所谓有,亦无所谓无,有无之界限皆在情怀。而生命只要存在过,就总会留下些许痕迹。人生中难忘的莫过于母爱,那是流淌在血液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情怀。舔犊情深,往往不是以强烈的外在形式表现,所以有时被忽视。作儿女的又有多少能真正意识到,世上最疼爱自己的恰恰也是最需要自己的人。张洁的《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正是讲述的这样一个主题:母爱同样需要理解。

“眼中前事分明,可怜如梦难凭”,人生最大的伤痛往往不在于失去本身,而是失去后的那份牵挂。《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记录了母亲生命中最后八十天的点点滴滴,爱为序,心为笔,平淡事,凄婉情,使人感受到生命、爱和灵魂的相知相随,感受到不经意间的浓浓母爱,感受到女儿那无尽的思念。或许张洁写此书,不仅是献给母亲的挽歌,更是以此来告诫世上所有的儿女们,不要被自以为的孝掩盖掉母亲的真正需要。

同是曾经沧海,同是天涯孤旅,张洁幸与母亲半世相依,又感慨未让孤身养育自己的母亲再多享些福。母亲是普通的,但在女儿心中,母亲就像是永远可依靠的温暖的墙。为了补贴家用,七十高龄的母亲夏天推个小车在酷暑的太阳底下卖冰棍,冬天到小卖部卖杂货。当女儿把第一笔稿费放在母亲手里,要她今后别再出去卖冰棍时,母亲瘪着嘴无声地哭了……母亲从未抱怨过什么,即使生命到了最后关头,脑瘤已使她神智趋于不清时,她对女儿的爱仍是清醒着的。当听说要为她做核磁共振的时候,母亲掉泪了,“又要为我花钱了”。最后一次落泪,是听说女儿向单位借了一万块钱付医院的押金,“为了给我治病,你都倾家荡产了”。而那时她已虚弱得几乎哭不动了。

其实母亲何尝不惧疾病,当她担心自己得了食道癌时,于半夜悄悄拿块馒头一口口地嚼咽,以试验她的食道是否已经堵塞。不仅是留恋人间,而且放心不下女儿。母亲明白,有她在,任性的,把个人生活弄得一团糟的女儿永远不会感到无处可去,无所依托。于是,她极力隐藏着、辩解着衰老的种种迹象,独自怀揣着这个惨痛的隐密,静静地走完她最后的人生——旦她觉得再不能呵护女儿,反过来还可能成为累赘的时候,就宁肯冒着下不了手术台的危险,也不愿那样活着连累女儿。

张洁是孝顺的,而且是难得的孝。那种为爱而与命运的抗争、那种无奈后的自我折磨每每透过纸页散发出来。书是以母亲的种种病变、张洁的频频努力为线索的,随着母亲一步步走向人生的最终归宿,为让母亲能多活一天的张洁已是疲于奔命,甚至迁怒于母亲的不配合。其实,她也明白,母亲的麻木,是不想让女儿再牵挂她,以不再给女儿增加任何精神负担,甚至放弃了对女儿的守护,免得她的“提醒”因意见相左而伤了她们之间的感情。就连母亲在感到最后一刻将至时,也只是静静地说:“我今天特别不舒服。”神态安祥、宁静,没有一丝病痛,以至于张洁误以为她这是术后的必然反应而未多想,其实母亲是不忍再用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给女儿增添麻烦,抑或是期待女儿与自己多相伴一刻,或是还藏着一丝对生的祈望……总之,再也无法知道真实的答案了。母亲走了,带着对病痛折磨的隐忍,或许还有其他的隐忍,在不被察觉时走了,正如她一生中经常说的那句话:“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别让人家听见。”

母爱,是平常的,关好门窗、注意天气变化,诸如此类的“提醒”平常又平常,但当我们渐渐地将尘世间很多事情看得淡漠之后,就会懂得只有母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真实、最朴素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永远不会记恨儿女,那种宽容,不是不在意孩子的态度,而是不忍去指责与要求。张洁在母亲病危之际,突然感觉到,母女的角色一下子换了过来,母亲对自己的那份恋情愈来愈重,有时像孩子一般听从女儿的指挥。曾几时,张洁以为母亲不理解自己的一片孝心,以为她是在消极厌世甚至于折腾女儿,待母亲突然辞世后,才渐渐感悟出她的苦心,痛恨自己为什么到了五十岁才懂得如何多爱一点自己的妈,作为母亲惟一可以依靠的亲人,实在被她依靠得太少了。

“除了血肉相连的妈,不管你活、你死、你乐、你哭……你和生活于其中的这个世界其实毫无干系”。张洁的话使我明白,生活中最善意、最平实的莫过于让父母快快活活地多活几年。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爱人是可换的,而父母却是惟一的。“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尘歌如梦,那是因为失去才知可贵。同为人母、人女的我也应该为自己的父母真正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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