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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书和偷听

2002-05-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卞毓麟 我有话说
回首40年前的大学生活,却以“抄书和偷听”为题,其原委需从中学时代说起。当初,我最入迷的课程是数学,最热衷的业余爱好是天文,特别喜欢读的书有中国古典文学、人物传记以及儒勒·凡尔纳的科幻小说等等。高考在即,志愿该如何选择?

当时我的逻辑是:第一,如果选择中文或历史系,那就没有机会再念更多的数学、物理和天文了;而这些学问如果没有老师教,自学是很难的。虽说自习文史也不易,但作为业余爱好,也许比自学数理和天文好办些。第二,假如首选数学系,那就没人教我天文了;反之,如果我选择天文学,那倒仍然和数学关系密切。结果,我以南京大学数学天文系为第一志愿被录取。后来,数天系分成数学、天文两个系,我如愿以偿到了天文系。

大学时代的物质生活很清苦,家境维艰想要多买点书就更不容易。记得1963年上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在南京市中山东路新华书店见到贺敬之的新作长诗《雷锋之歌》,觉得它既优美、又感人,心中十分喜欢,但口袋里就是没有这两毛钱的买书钱。结果,我硬是站在书店里读完了它,营业员同志居然十分大度地容忍了我这位读者。

没钱买书,可以到校图书馆去读、去借、去抄。在那个宝库里,有着读之不尽的五花八门的藏书,我先后全文抄录了任继愈先生的《老子今译》、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图书资料馆出版的秘本兵法《三十六计》、闻一多先生的《怎样读九歌》,乃至《白香词谱》、《千家诗》、《胡笳十八拍》、《孙子兵法》等等。有一次在阅览室里,一位图书馆工作人员偶尔看见我旁边放着天文、数学书,却在起劲地抄写上述这些东西,不禁问道:“你是哪个系的?”当年的这些“手抄本”,有不少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图书馆真是好地方。有一次期末考试刚结束,大家准备打道回府,有同学看我兴冲冲地不知要往哪儿跑,便好奇地问我干什么。我说:“到图书馆去看书!”原来,当时我们的教学计划中没有广义相对论这门课,我想趁放假赶快读完它。何况,这时去图书馆就不用“抢座位”啦。

抄书助人博览强记。犹忆大学四年级时我写了一篇板报文章,介绍系主任戴文赛教授关于“宇观”概念的论述。有一位老师看了,问我是从哪儿弄来的材料。我告诉他,《哲学研究》1962年第4期有戴先生本人的文章“宇观的物质过程”,我仿佛只是做了一篇读书笔记。

除了阅读,当年在母校还经常可以听到精彩的课外讲座,其乐趣可谓难以言状。例如,我特别喜欢中文系吴新雷老师的讲座。那时吴老师还很年轻,一副斯文相。他讲宋词、元曲,或携笛或持箫,连说带奏,情趣十足。他教唱姜夔的《疏影》、《暗香》,令来自全校各系的学子流连忘返;他连讲解带比划,把《长生殿》中的“下金堂,笼灯就月细端详,庭花不及娇模样……”演绎得惟妙惟肖。后来,吴先生又成了著名的红学家。

令人十分遗憾的是,当时的课程安排极为死板,根本不允许去听非规定的课。天文系五年学制,三年级时分专业,我分在天体物理专业。由于我对数学依然感情深厚,所以便斗胆混在天体力学专业的同学中,去“偷听”实变函数论的课。这门课相当难讲,但老师就是讲得精彩。我正听得暗自称妙,却不料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就被主讲老师赶了出来!对于这类“目无校纪”的行为,老师执法是很严格、也很严厉的。我还记得在我们必修的电动力学课上,也有偷听的学生被老师轰出去的。

时代进步了,当初种种尴尬的光景如今早已不再,可回想起来却依然使人感觉温馨、香甜而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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