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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公司是一个玩笑

2002-05-29 来源:中华读书报 雷燕儿 我有话说
说到高贵的“白领”人群,梳子总忍不住用母鸭嗓子“嘎嘎”大笑。当一个步伐优雅的白领经过身边,她又开始吹口哨。

凡事总有原因,梳子在某家网络公司受过一年的白领迫害。所谓迫害在常人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准时上下班,办公间必须小声交谈,门卡要记得带,开会时不许嬉皮笑脸。但梳子做人有自己的原则,她买把青菜都要讨价还价半小时,何况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梳子首先拒绝为自己取英文名字。在她理解,这就跟黄脸婆擦厚粉一个道理。幸好公司有不少劳动人民出身的同事,纷纷抵抗,行政总管戴安娜也没辙,只能跟CEO互叫英文名,此情此景外人看来像唱戏,当事人就有点落寞了。

况且,提起公司的几个白领典型,梳子都不免呲牙裂嘴,直喊肚子疼。

网络公司都是小鬼胡闹。梳子的CEO只比梳子长2岁,魄力可比梳子强百倍。据说那女孩跟业主去谈装修,穿吊带衣露雪白香肩,带了中年男人瓠子去谈判。对方开价6万,光刷白墙铺地毯,瓠子一听瞪大眼,这李泽楷的楼怎么就那么黑!仗着自己当年跟陈凯歌跑过码头,瓠子挽起袖子来侃价。热火朝天半个小时,正当对方物业经理被瓠子的荤素笑话乐得睁不开眼时,年轻的CEO缓缓地合上手中的《世界时装之苑》:这样吧,我们给你们8万,做好了就行。

行政总管戴安娜也不过二十四五光景,训练有素,姿态声音都酷似电子合成,梳子老怀疑烦她睡觉的“请注意,倒车”是戴安娜所录。

戴安娜管公司所有的杂事,她走路悄无声息,尤其在梳子玩联网游戏的时候,她喜欢突然拎起梳子的后衣领问:这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可怜的梳子老受到惊吓,中年男人瓠子就不吃戴安娜这套。该迟到还迟到,该上班打瞌睡就打瞌睡。戴安娜得知瓠子丢失门卡那天,办公室紧张得像要爆发世界大战——

戴安娜双手环抱胸前拉直了脸,瓠子陷在椅子里,腿搁在机箱上。

戴:“我觉得你这种态度是不对的……”——二分零34秒

瓠:“我已经丢了,你说怎么办?”

戴:“你没有意识到门卡的重要性,这对于公司来说是公共财产……”——三分零7秒

瓠:“那你说怎么办?我又不能变出一张来?”

戴:“……”

瓠:“这样吧,你到公安局去报案,让他们来抓我。”

梳子不敢拍手称快,使劲晃悠着自己的大波浪假发。

头头当初邀请梳子入盟公司时,随便地就向梳子抛个馒头:编辑部主任你做不做?梳子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我还是做搬运工吧,我喜欢力气活。之后她就如愿以偿做着最底层的编辑,把网上的文字,从这里搬到那里。女人做领导会老得快,她坚持认为。

三个月之后,梳子左边的痘痘小姐升了主任编辑,给全体编辑人员开大会。透过桌上的鲜花,细心的梳子发现痘痘小姐的痘子涨得红通通,俨然像个领导。她们似乎做过好姐妹,经常互邀上洗手间。痘痘小姐一开口,梳子顿时明白旧时的姐妹一去不复返。痘痘小姐先强调了公司的三大主义八大纪律,然后回忆起自己在酒店做大堂的经验,最后谆谆诱导:不怕勤,不怕懒,就怕没长眼,你们呢,就多注意些……

郁闷之余,梳子跑到“发展总监”的办公室去偷饼干。发展总监一度被梳子以为是个闲人,因为他老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表格贴在墙壁上,说话喜欢夹带英文,仿佛刚考完雅思的学生。但办公室的刘姐很欣赏他,夸他长得白净。

刘姐是全公司躲闪不及的奇人。她本来是被聘来做财务的,结果成了个跑腿的。夹在梳子这群花枝招展的女孩中间,这四十岁女人的庞大身躯分外夺目。刘姐兼职做雅芳推销员,常在洗手间拦截小女孩,梳子听过她数次美容知识指导,认为刘姐是个非常敬业的人,虽然爱当众往脚上涂达克宁霜。某次梳子想买瓶消痘痘的,请教刘姐,刘姐滔滔不绝一通雅芳去痘灵,指着自己的脸打比方。眼看梳子将信将疑,刘姐猛地一下拉开自己的衣领“你瞧瞧这儿,我原来……”白晃晃的皮肤刷地在梳子面前敞开,梳子吓坏了,边遮掩刘姐边环顾办公室。从此再也不敢提什么痘痘雀斑。

八个月之后,公司倒闭,梳子后来才知道,发展总监以前是卖电脑的,戴安娜原名王春妮,单自己坐的椅子就值600,刘姐跑去另一个网络公司做了财务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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