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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灵·王小慧诗性摄影

2002-07-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赵昌平 我有话说
《花之灵——王小慧观念摄影作品集》,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王小慧旅德十五年,受欧洲现代艺术氛围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她的作品,全然不同于中国传统摄影的写实手法。她在直觉瞬间,不仅超脱了自身日常的功利目的与逻辑思维,也度越了对象相对凝固的物质形态,而直接从构成花朵的最本然的质素——色彩、线条、肌理、光晕中,以自己潜在的生命意识,感受花之一族内在的向上喷涌的生命之流,而多少漠视了她们堕落成型的形相。以至观赏者在惊诧于她那令人目眩神摇的新鲜的视觉印象时,都会不由自主地企望一窥她那已物化了的内心世界。

然而一切理性的探究终归无效。铺展在读者面前的三个无标题的花群层次,虽然大致呈现为含蓄而朦胧的幽美,薄愁似雾的哀美,奔放而近乎野性的瑰美,但全然不能分拆开来。120多幅花影,如同一簇碎断的各色丝绸片,虽然互不连属,然而每一片上浮漾着的光晕,又似梦思般把散在的一切融和为梦境般的氤氲。从中人们似乎能听到花之一族无声的生命吟唱,而同时又似乎听到了摄影家充满矛盾又渴欲冲破矛盾的难以言传的心声。生命直觉主义美学的创立者柏格森说“想象的逻辑与梦境相同”,王小慧正处于这种创作情境中。她曾自述拍摄这些花影的过程——“偶然开始,终于似痴似醉而难以自拔,十天半月足不出户,数片面包,一罐巧克力浆便是三餐,真感到花的灵性与我的心灵化为一体了。”这一自述既是“想象的逻辑如同梦境”的最佳注释,更使人不能不想到中国哲学美学史上可视为生命直觉体验美学源头的“庄周梦蝶”的故事“庄周之梦蝴蝶也,栩栩然不知庄周之为蝴蝶,蝴蝶之为庄周也。”可以说王小慧也处于“不知小慧之为花儿,花儿之为小慧”的创作情境中,于是我们便从更深层次看到了一种中西、古今美学百代遥隔,万里相应的现象。

王小慧直接或间接吸收的西方现当代美学观念的影响是相当复杂的,而从上述解析来看,其大抵可归结为:以生命直觉体验为创作基点,通过饱含意味的形式,由印象而趋于抽象。这种倾向与以“庄周梦蝶”为发端,以唐人“境界”说为集大成的中国古典美学中注重生命直觉体验的观念有着内在的一致性。而“境界”作为一个借用佛学的诗学术语,正可为西方基于“直觉体验”,由“印象而抽象”所形成的“含意味的形式”的美学思维,作出极有启发性的理论涵括。

诗学的“境界”既涵括了以“梦蝶”寓言为发端,后来又为六朝“触物起兴,神与物游”论高度发展的创作论所描述的,生命意识在无拘无束的精神状态中自由展开的创作情境;更展示了它最终所产生的艺术效应——一种虚实相生的朦胧似梦的诗性场域。境界的语义大抵是:心神攀缘于外物所生成的场域。诗人因为偶感于外物而产生直觉的创作冲动,使心物的撞击犹如核子聚变,而产生一种围绕于内核的张力,这个内核便是相对实有的义含象下的诗歌意象;而这种张力便是诗歌意象所散发的不可言传的虚似梦思的诗歌的言外意、味外味。要之,所谓诗境便是这种以意象为内核,以味外味为不确定外沿的诗性场域。

王小慧旅德之前受到传统知识分子双亲的文化熏陶,又曾专攻中国建筑学,更有一段美丽而伤感、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当她将对她的因车祸而早逝的先生的无尽追忆“移置”到摄影中去时,她就不仅对她原先接受的中国古典艺术精神有了身临其境的体悟,也进而在领受欧风之时,自然而然地以其个性气质,站立在中国古典美学与西方现代美学的交汇点上了。不难看出王小慧的作品与马蒂斯、塞尚的印象派、后印象派绘画有共通的由印象而趋向抽象的倾向,然而人们更能真切地品味到含蕴其中的东方女性那种“春蚕到死丝方尽”般的哀美的诗性情韵。德国评论家、柏林亚太周艺术节主席Jochen Hahn先生评论说:“德国和中国的王小慧,与众不同地用她的摄影艺术,将这两个国家的美学观念表达出来了,更加诗意的表达几乎不可能”。这段话说明王小慧的摄影艺术可作为当前中西文化交融的世界性文化思潮中的一个范型,一个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成功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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