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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故事

2002-07-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原版格林童话 我有话说
孩子们躺在床上,被子都扎得好好的;一阵轻风从窗口吹进来。妈妈为哄孩子入睡,就开始讲一个很好的故事……说是有几个孩子给扔在山林里,被拐到了一个女巫的木棚里去了,女巫要在那里把孩子们养得肥肥的,然后放进炉子里烤着吃,烤得七八成熟。

长期以来,评论家们一直在提出批评,说我们给孩子们的所谓古典“童话”,都是些血淋淋的恐怖故事。不过,这些批评家们很少有注意到的一件事情是,我们今天读到的童话,往往都还是经过大量稀释了的,原创的童话要恐怖得多,残忍得多。

“睡美人”最早并不是被一个吻唤醒的。这个故事1936年的意大利版本,是现今发现的最早的书面版本,根据这个版本,睡美人被一个人强奸了,临走的时候,这人甚至连一张“亲爱的睡美人”的字条都没有留,骑马就走了。她9个月后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对双生子的母亲。

金发小偷最早是一个干瘪老太婆,她被三只愤怒的铁矛钉死在圣保罗大教堂上的尖顶上。在苏格兰,灰姑娘的继母为了好让她自己的女儿穿上那双拖鞋,削掉了她们的脚趾和脚后跟。至于白雪公主,我们目前只能说,这个故事本来复杂得多,远不止是那个女王要她的心脏而已。

到此时,你有可能会问:成年人怎么能对孩子们讲这样的故事呢?

民俗学家们解释说,古典神话故事,都是从口头故事中流传下来的,成年人们给孩子和其他一些成年人讲他们自己听来的那些故事。在维多利亚时代以前的欧洲,孩子们得到的并不是什么“儿童”的待遇,而是被当作小大人来看的,这离他们自己十几岁时的洞房之夜也不算太远。因为住房很挤,小孩子们从小就看到很多醉酒的丑态、游手好闲的人、打斗,更不消说,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双手沾满鲜血,在厨房里开膛破肚、剥皮取脏,用动物做一顿美餐了。有两个人——现在美国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们了——在收集和整理民间传说,为后世的童话方面立下了头功。不,不是格林兄弟的童话集。有位意大利人,名叫乔姆巴迪斯塔·巴西尔,他写过一本书,书名就叫Lo Gunto de li Cunte(故事集),是用西西里一带的方言编成的50篇故事,该书发表于1636年(不知什么奇怪的原因,大部分讲英语的学者,都把这本书称作《五日谈》也就是半个《十日谈》)。

另一个所做的贡献更大。法国人查尔斯·佩罗特更精巧的一本书发表于1697年,里面只有八个小故事。令人惊讶的是,其中有7篇都成了经典故事:“灰姑娘”、“小红帽”、“蓝胡子”、“穿长靴的小猫”、“睡美人”、“钻石与青蛙”(青蛙王子)和“大拇指”。因此,孩子们,让我们关掉夜灯吧,爸爸要给你们讲几个可怕的故事了——

灰姑娘的故事

欧洲有记载的最早的灰姑娘故事,是意大利人乔姆巴迪斯塔·巴西尔在《故事集》(1636)中讲述的。根据那个故事,灰姑娘留下的,并不是什么拖鞋。

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叫齐左娜,全名是露克里扎西娅。她很快就让人看出她有杀人倾向。她跟保姆一起,设计要害死恶毒的继母。她想办法引诱继母去看一口旧箱子,然后让沉重的箱盖倒下来,压断了她的脖子。

哀悼的日子还没完,她就设法说服自己的父亲,让他娶了保姆,可是,齐左娜很快就结束了她自己快乐的生活,因为保姆自己带来了6个女儿。她得日复一日地清洗炉栅,因而得了个“煤灰猫”的诨名。

煤灰猫终于得到了一棵有魔力的椰枣树,从这树里面跳出一个仙人,许诺说可以让她实现一个愿望。

她要念的魔语不是“毕普佩迪波佩迪布”,而是这样一句话:

啊,我金色的椰枣树,

……现在请你脱光自己的衣服,让我穿上吧!

灰姑娘现在穿上了极奢华的衣服,因此参加了很多皇室的聚会。国王一下子就爱上她了,他派一个仆人去找她,却没有找到。这位被爱情焚烧的国王极端愤怒,冲着仆人大声喊叫起来,一点也不像迪斯尼里面所描述的样子:“我以祖先的名义发誓,如果你找不到那个姑娘,我一定用棍子狠揍你的屁股,你有多少根胡子,我就抽你多少下!”

这个仆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下次开舞会的时候,整夜守在灰姑娘的身边,然后几乎是爬上了她的车。灰姑娘命令车夫狠劲抽马。车身一抖,国王的仆人掉下车来,可是,姑娘身上的一件东西也掉了下来。

仆人将这东西带回来交给国王,国王拿起这东西就是一阵狂吻。那件东西是什么呢?是很精巧的丝质拖鞋吗?是一只金鞋?一只玻璃鞋?

都不是,那是一种很高跷、用软木做的鞋衬,文艺复兴时代的那不勒斯妇女用这种东西套在鞋外面。这种像高跟鞋的东西,是为了保护妇女在豪华舞会上穿的鞋,以免好鞋在过街的时候弄脏,还可以增加身高,可免裙子之类的衣服拖在地上弄脏。

对我们来说,这东西看上去就像迪斯科热的时候,有人经常穿的那种6到18英寸的高跟木鞋,上面缀有很多装饰物。(惟一缺少的就是金鱼)

可以想像一下,国王拿着这个硕大无比的鞋套亲切抚摸的样子,一边还对着它高声颂读着俗气的爱幕之辞:“啊,我拥你,抱你;如果说我得不到树干,能崇拜你的树根也是福份。如果我摸不到那华表上的龙纹,亲吻其柱座也行啊。你以前曾装进过一只嫩足,现在,你装进的就是一颗破碎的心。因为有了你,那占据我心的人儿,她就高出了一手半的高度,当我保护着你,当我拥有你的时候,我的生活也会在长久的甜蜜之中。”

“一手之宽”这个词在意大利语中是“palmo”,也就是约9英寸,这样,灰姑娘穿上这东西时的身高,就比实际的身高多出13英寸半的样子。这时,她也正想快点从那个地方脱身。

国王举行盛大宴会,让其王国所有的妇女都来参加,然后亲自一个个地试那只鞋,直到最后找到那只“煤灰猫”为止。

虽然巴西尔的故事强调的是浪漫的一面和恋鞋癖好,可是,北欧的大部分版本,最后的高潮部分强调的,却都是有关嫉妒的血腥道德故事。

我们来看看很接近苏格兰和瑞典版本的那一种北欧版本的第三场吧。

王子在舞厅外面铺下一排沥青,灰姑娘的一只鞋刚好就粘上了。他开始在全王国内寻找,在每个女人的脚上试这只鞋,直到最后才找到这户人家。

因为要试鞋,继母的女儿当中有一个大一点的姐姐就悄悄走进卧室。

因为要试鞋,继母的女儿当中有一个大一点的姐姐就悄悄走进卧室。可是,不管她怎么想尽办法,最后还是穿不上那双鞋。

她母亲找到一把刀,说“把你的脚趾头砍下来,如果成了王后,你也用不着再在地上走了。”这姑娘照办了,最后也把脚挤进去了。幸福的王子将她扛上马背,这对新人就骑马远走,准备结婚去了。可是,他们经过灰姑娘亲生母亲的坟头时,突然有两只鸟儿唱起歌来:

回头看,回头看,

鞋上在滴血,

鞋子太小了,

身后的新娘可不是你要找的。

他回头一看,果真看见鞋子在滴血。因此,王子回到那个人家,让继母带来的另外一个姐姐来试。继母又提出类似的主意。这次,姑娘削掉了自己的脚后跟,忍住疼痛不作声,终于又跟王子一起骑上了马。鸟又唱同样的“回头看”歌。王子回头一看,果真就有血从她鞋流下来,袜子都染红了。

他又回去了,最后找到了亲爱的灰姑娘,他娶了灰姑娘,两个姐姐也因为嫉妒而双目失明。这是个什么版本?这是从原创的德国童话中一字一句翻译出来的格林童话。维多利亚时代以后的翻译者将流血部分删掉了,而只是让那两个姑娘死命挤脚而已。事实上,童话的编辑者们一向都是随便改动的,他们这样做,全是为了孩子的缘故。在格林兄弟从德国农民那里搜集来,并于1812年第一次出版的总共156篇童话里,大部分都经过了人们的净化。

灰姑娘当然是所有时代最著名的一个童话故事,在2500多年的时间内,它有约700多种不同版本。最早的一种,可以追溯至古代埃及人。在埃及人的版本里,有个漂亮的妓女在河里洗浴,有只老鹰叨走了她的一只木屐,并飞到了一个法老跟前。法老在全国追寻鞋子的主人。当然,当他找到“罗多皮丝”时,他就娶了她。

(摘自《西方文明的另类历史——被我们忽略的真实故事》,理查德·扎克斯著,李斯译,海南出版社2002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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