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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类更加了解自己

2002-07-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李超杰 我有话说
在过去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弗洛伊德无疑是一个享有世界声誉的名字。尽管在不同的国度和不同的历史时期,弗洛伊德的学说都曾被视为异端,尽管希特勒曾说精神分析是一种犹太人的肮脏理论,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是:拥护者也好,反对者也好,人们总是不能绕过这个犹太人。萨特说:“影响整个人类,改变现代思想的只是三个犹太人:弗洛伊德、卡尔·马克思和爱因斯坦。”《后现代精神分析》的作者诺曼·霍兰德说:“我们完全有理由将19世纪末弗洛伊德发现无意识视为20世纪学术生活的定义因素。看来,弗洛伊德的思想已经触及到每一个人,从躲在角落的少年犯,直到书房里的大学者。”美国前全国图书馆协会主席唐斯博士把弗洛伊德《梦的解析》列为“改变世界历史面貌”的16部名著之一。“从数字上看,今天在一般和专业文献中对弗洛伊德的引用,远远超过对莎士比亚、《圣经》或者其他伟大历史人物——不管是近代的,还是古代的——的引用。”(《弗洛伊德》,中华书局2002年5月版,第l7-18页)

让我们从思想史的角度,看一看弗洛伊德的“世界历史地位”。

在弗洛伊德看来,西方形而上学的历史实际上是人类自恋的历史。这种自恋表现为一系列上升运动。苏格拉底-柏拉图哲学在人们生活于其中的感性世界之外虚构了一个理念的世界。理念世界是真实的、永恒的,是本质;感性世界是不真实的、流变的,是现象。理念世界是“知识”的对象,感性世界只是“意见”的对象。理念世界是原本,感性世界是摹本。两个世界的划分使哲学家重理念世界,轻感性世界;重概念,轻具体事物;重本质,轻现象。于是,人通过本体形而上学“成功地”“逃离”了“大地”。近代哲学的创始人笛卡尔从普遍怀疑出发,提出了“我思故我在”的命题,明确确立了近代哲学中的主体性原则。“我究竟是什么呢?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而思就是理智,就是理性。于是,人通过主体形而上学“成功地”“逃离”了自己的身体,“逃离”了非理性因素。康德哲学可以被视为在旧的形而上学框架内突破这一框架的一种企图。本体形而上学的世界二重化和主体形而上学的主客二分都是其批判哲学的出发点。但在他那里,本体界即物自身已是不可认识、超出可能的经验之外的;理性也不再是万能的和无限的,而是有限的和相对的。黑格尔哲学以对康德哲学的批判为起点。在他看来,康德哲学的最大失误是假定了一个和意识格格不入、空洞抽象的物自身,并视理性自身的矛盾为非法,从而割裂了思维与存在,导致了不可知论。于是,黑格尔以他的思维和存在辩证同一哲学反对康德的不可知论,从而把本体形而上学和主体形而上学都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弗洛伊德指出,在人类自恋的历史中,同时伴随着相反的运动,即伴随着对人类自尊心的重大打击。打击之一来自哥白尼的学说。在此之前,居支配地位的是地心说,按照这种理论,人所居住的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所有天体均绕地球运行。哥白尼指出,我们的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仅仅是无穷大的宇宙体系内的一个小斑点。于是,人类中心论受到了第一次重创。打击之二来自达尔文的学说。按照这种学说,人没有任何神圣的、非自然的贵族血统,他只是动物界的物种之一。人是类人猿的后代,并且始终具有一种不可磨灭的兽性。这是对人类中心论的第二次重创。打击之三来自弗洛伊德所创立的精神分析学。弗洛伊德以前,传统的“意识哲学”把心理与意识等同起来,认为心理学即是而且只是研究人的意识的科学。而精神分析所提出的第一个命题是:人的心理过程是无意识的,整个心理活动只有部分和某些个别的行为才是意识的。就是说,人的心理结构的主体部分是无意识的,无意识是人类精神生活的策源地和真正动力之所在。精神分析提出的另一个命题是:一切本能冲动都可描述为性冲动。性冲动不仅造成了神经和精神疾病,而且为人类精神的最高文化、艺术和社会成就做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用弗洛伊德的话说,

“精神分析有两个信条最足以触怒全人类:其一是它和他们的理性的成见相反;其二是和他们的道德的或美育的成见相冲突。”(《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8页)这样,弗洛伊德通过其潜意识学说和性本能说重创了笛卡尔肇始的近代主体形而上学,从而在现当代哲学中占有重要地位。

自上个世纪30年代弗洛伊德被介绍到我国以来,已有大量弗洛伊德原著和研究性著作出现在汉语语境之中。作为“世界思想家译丛”的一种,中华书局版《弗洛伊德》无疑为我们解读弗洛伊德提供了一个最新的文本。该书以简练的语言分析介绍了弗洛伊德关于本能、创伤、梦、移情、地形学模型、力比多模型、结构模型和俄狄浦斯情结的学说,而且结合心-身-脑科学的最好研究成果,分析了弗洛伊德与现代科学的关系,比如,作者把弗洛伊德关于精神生活的二元性排列如男性与女性、意识与潜意识、爱与恨、受虐与被虐、力比多自恋与对象爱、生本能与死本能等与现代科学的双脑研究结合起来,这是颇为新颖的观点。本书不仅对于专业研究者,而且对于一般读者都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也许因为作者是医学博士的缘故,该书对弗洛伊德关于文明、宗教和文学艺术的观点着墨甚少,令人稍感遗憾。

1931年,《弗洛伊德全集》第1版出齐。75岁的弗洛伊德应邀为读者签名售书。一位年轻人问他:“弗洛伊德先生,您如何评价精神分析的作用?”“它可以使人类更加了解自己。”这就是弗洛伊德的回答,也许这就是弗洛伊德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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