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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的网络原创文学

2002-07-17 来源:中华读书报 马龙潜 我有话说
从单纯抒写网恋,到充满无厘头幽默的英雄故事,新世纪的网络文学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也许很快,网络原创文学和传统文学之间将会出现一种真正的融合,文学界也将因此而变得多彩多姿并充满活力。

进入新世纪,网络原创文学伴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它已经成为一种创作新时尚,在得到读者们青睐的同时,也吸引了越来越多作家投身其中,跃马关山,中流击楫,共同营造出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互联网的两大功能在客观上为网络原创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无穷的动力,无数才华横溢的写手争相加盟,风潮席卷文学界,影响之大,风头之劲,一时无两。对广大写手们来说,网络原创的魅力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网络的通讯功能使写手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与外界建立联系,其作用无异于一剂振奋精神的灵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庞大的信息库,网络世界中存在着丰富的题材和资源,使它成为许多写手的灵感源泉。

网络是振奋写手的灵药

称互联网为振奋精神的一剂灵药,这主要有两个含义:一个是互联网“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开放性更宜于人们敞开心扉,自由交流,有助于写手们融入社会,以饱满的精神,健康的人格创作出优秀的作品。我们知道,作为一种发自内心的独立思维活动,创作往往会使写手们在不知不觉中远离身边的生活,逐渐孤立于精神上的象牙之塔。其实,完美的作品并不排斥完美的人格,虽然艺术家们为了创作可以牺牲很多珍贵的东西,这被视为一种高尚的献身精神,但是,如果能两全其美的话,岂不是更好?互联网一个突出的特点就在于人们通过它足不出户就可以接触到社会上的方方面面,与其他人进行情感与理智的交流,因此它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写手们因僻居静室,埋头苦思而产生的孤寂和落寞。当然,我们并不鼓励人们沉缅于虚幻的网络世界,现实世界的亲身体验总有漫游网络虚拟世界所难以企及的地方,但是,艺术创作之独特性却反而使这种弊端变成一种难得的优点,它使写手们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于普通生活和艺术创作之间寻得一种可贵的平衡。第二个含义则是指互联网覆盖全球的庞大规模使作品有机会接触更多的读者,从而创造出更大的社会效益。虽然在经济社会的条件下,没人敢称自己“著书不为稻梁谋”,然而作为一种智慧的结晶,艺术作品不仅仅是一件商品那么简单,它更需要精神层面上的理解与关注,文学作品在网络上虽然很难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但通过网络,它却可能影响到更多的人,从而产生令人难以估量的社会效益,对于一个写手来说,这又是一种何等难得的动力。

互联网上丰富的资源对创作的帮助不言而喻,这一点在理论性文章的写作中表现得尤为突出,比如说我们要查找某一句话的出处,某一作品的版权信息,这通常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翻阅无数资料,而这种繁琐的检索工作在互联网上却只需几分钟就可以完成了。内容浩如瀚海的互联网对写手们的助益并不仅仅止于检索方面,事实上,它本身就是许多网络原创作品思想和题材的重要来源。

谈到源于互联网的题材,这方面成功的例子已有很多,以网络世界中的某个人物为作品原型或以本人或他人的网上际遇为内容的文学作品比比皆是。比如说《第一次亲密接触》,又比如说《绝对在乎你》,这些作品大多是以“网恋”为主题的,正如有句名言所说:“爱情是艺术创作永远的主题”,“网恋”同样也可以说得上是描写网络世界作品的永远的主题。也有另一类的例子,这些作品写的虽然是以现实生活为背景的故事,但作品中角色的原型却是来自某个网友,书写的是与这个网友的感情历程,这类作品可以说是把网络世界“现实化”了。既然有“现实化”的倾向,当然也有“虚拟化”的倾向,某些科幻题材的作品,在现有网络世界的基础上进一步挥发,创造出形态各异的“精神网络世界”,对网络世界进一步虚拟化。在这方面,最成功的例子是李维斯主演的科幻巨制《骇客计划》,这部影片中虽然有网络世界的影子,也运用了许多时髦的网络名词,但它所描写的却不是真实的网络世界,而是幻想中的网络世界或者说是对网络世界的幻想。《骇客计划》向我们展示了一种新的网络题材模式,开拓了思路,启发人们对网络题材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幽默+英雄的流行主题

在上面,我们谈到了网络原创文学一些比较突出的特点,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网络原创魅力之所在。在今天,网络原创文学已经走过了初创时期那段艰难的岁月,逐渐为社会所认可,在广泛吸纳有益的传统表现手法和经验技巧的基础上,有所阐发、有所创新,形成了一套独具特色的理论和创作体系,于变化中不断发展和完善。

因为网络原创文学作品五花八门,风格各异、流派众多,似乎很难对这种体系予以总结和归纳,得到一个比较清晰而具体的轮廓。然而,既然众多体裁、风格各异的作品能够集合在一起,并被人们冠以一个统一的名目,那么它们之间就一定会有某些共通之处,笔者将其概括为追求时尚,因时而变,紧跟时代的步伐。这种时代性、时尚感在网络原创文学作品中几乎是随处可见,从故事题材到创作风格,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其中,许多魔幻、战争题材的网络原创小说所推崇的“幽默+英雄主义”的创作风格非常有代表性。

曾经一度泛滥而今仍为广大网络写手们所津津乐道的“网络幽默”,不同于卓别林式的幽默,也不同于雪村式的幽默,它更近似于流行海外华人世界的“无厘头”,与西方“垮掉的一代”的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是网络原创文学所特有的一种创作倾向。“网络幽默”虽然没有固定的模式,但大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比如说无所谓的做人处世态度,甚至把一些严肃的话题、严肃的历史事件变换成笑话的题材,发一些奇谈怪论。极度的夸张,语言上追求夸张,喜欢采用一些时髦的流行用语,文字更加口语化,在人物形象塑造上也竭尽夸张之能事,内在的正义并不排斥外在的洒脱,人物性格多有走极端的倾向。情节安排在合理与不合理之间徘徊,发展不依常轨,结局往往出人意料。

如果我们要追溯“网络幽默”的起源,不能不提一下搞笑名角周星驰的电影。周星驰的喜剧影片以《大话西游》系列最为著名,但笔者私下却觉得《唐伯虎点秋香》更有特色,它在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上更接近于我们现在所谈的“网络幽默”。虽然周星驰塑造的“无厘头”形象很为严肃艺术家们所诟病,但我们却不能不承认它在社会上的影响,甚至在最近还出了一本名为《大话西游宝典》的书。而在网络上,周星驰更是广受欢迎,许多写手不由自主地站在“周星驰式”的视角,采用“周星驰式”的语言来描写“周星驰式”的人物,以获得“幽默”的效果。当然,如果我们继续向上追溯,更早些时候的“网络幽默”应是源于风靡一时的金庸先生所著《鹿鼎记》,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今天《鹿鼎记》对网络新生代的影响已经远远不及周星驰的电影了。除了周星驰的电影和金庸的《鹿鼎记》以外,日本的卡通漫画对网络原创文学的影响也不可低估,许多网络原创文学作品中的幽默情节都可以在日本卡通漫画中找到它们的影子。

谈到网络原创文学的幽默,我不禁想起了一位不知名的写手,那是我驻留某个文学站点时结识的一位网友,这位网友专栏名叫《枫之岚空》,古里古怪的,作品称为《天迷》,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而在题材的驾驶上,作者也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虽然存在着诸多不足之处,但是,作者却似于无意之中写出了几章非常精彩的文字,特别是对所谓“青春十九岁”的中年人的描写,很有点“网络幽默”的味道。这位网友说她很喜欢创作,还会继续写下去,“齐纨未是时人贵,一曲菱歌值万钱”,在这里,让我们默默地祝福她吧。

许多网络原创文学作品还注重通过描写英雄人物、英雄事迹,来阐发英雄主义的思想,这一点同样值得关注。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传统武侠小说以崇尚英雄主义而著称,西方现、当代魔幻文学也多以英雄主义为其主调,而作为对网络原创小说影响最大的两个文学流派,它们的这种创作倾向无疑对众多网络原创文学作品走上了书写“英雄主义”的路子起到了极为重要的引导作用。还记得国内有一位名叫刘亚洲的作家,他以其独具特色的军事文学作品而闻名,这些作品中往往洋溢着一股“悲壮”的气氛,人物面对的通常是一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者是超越极限的挑战。而现在网络上许多成功的原创小说无意中都承袭了刘亚洲似的“激情”,“英雄主义”在他们那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挥。以刘亚洲的作品作为某些网络原创文学作品的“英雄主义”范式也许并不恰当,因为两者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几乎完全不同,对比传统文学作品里的传统英雄形象,网络原创文学所描写的“英雄”都是些人情味十足的平凡英雄,就像生活在我们身边的那些小人物,英雄们通常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怪痴,比如说买东西为了几块钱斤斤计较,喜欢恶作剧,搞得人哭笑不得;又比如说见到美女就流口水一类的,如此种种,形成了不计好恶,率性为之的“反高大”的人物形象,也许正因如此,这类英雄形象让读者们倍感亲切吧。如今在网络原创小说中已经出现了一种模式,就像曾流行过的武侠小说里的“复仇”模式一样。如果我们在某篇作品中看到这样一个行为乖张、脾气古怪,有事没事闲泡着的流里流气的家伙,千万不要怀疑,这人就是真正的主角,他总有种别人难及的特殊才能,而且才能通常都是天生的,虽然历尽千辛万苦,好悬没死掉,但最后却只有这个人才能结束战乱,消灭某个人类公敌。并且我们的这位“大英雄”往往还是艳福齐天,美女们的脑子好像全部坏掉了,都对这家伙情有独钟。说到这里,我们应该了解什么是网络原创小说的“幽默+英雄主义”的风格了。这种“幽默”和“英雄主义”相结合的模式深受网络写手们的青睐,比较现今社会上流行的某些影视作品,我们会发现,“幽默+英雄主义”这种模式其实并非网络原创文学所独有,它早已泛滥,逐渐形成一股时尚和潮流,网络原创文学所做的,不过是把这种倾向大胆地反映在文学作品中罢了。

期待网络与传统的融合

得力于其特有的时代气息,得力于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和日渐普及,也得力于传统文学因缺乏新鲜血液而导致的日渐消沉,网络原创文学得到了越来越多读者的支持,富有创意的作品和优秀的写手不断涌现,呈现出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繁荣景象。

造成网络原创文学界今天的繁荣局面,其中既有偶然因素,又有其客观历史必然性。在互联网日渐深入人们生活的今天,网络文化不可避免地给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一些传统观念带来冲击,时代的发展和进步,呼唤一种能突破原有巢臼,准确把握时代脉搏、突出反映时代特点的风格流派的出现,网络原创文学正是在这样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可以说,这是历史和时代的需要。

新世纪网络原创文学的蓬勃发展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新的思考,也许有人会异想天开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网络原创文学有一天会不会威胁到传统文学的存在?或许我们又会发现,其实这个提问毫无必要,网络原创文学和传统文学同属于文学的范畴,只因处于不同的境遇而发展出各自的特点,它们实质上是没有区别的,虽然我们不能说传统文学就是网络原创文学,但我们却可以把网络原创文学当成是一种特殊的传统文学来看待,只不过“传统”这两个字有太多的沉重的含义,使人们很难把游戏人间、天马行空般的网络原创文学和传统文学那幅“以天下为己任”的严肃面孔联系起来。也许在未来的岁月里,网络原创文学和传统文学之间将会出现一种真正的融合,文学界也因此而变得多彩多姿并充满活力,作品风格多变而内容更加丰富,到那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将会是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一个如诗如画的香格里拉。(作者为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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