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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考查还是文化表演?

2002-08-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诗刊》社 叶延滨 我有话说
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加了一个综合素质考核,在100分总分里,只有1分。大赛播出后,这个百分之一,竟然成了热点。什么叫热点?热点就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众说纷纭中,有叫好的,主要的叫好声来自主办方面的有关人;有摇头的,摇头的主要来自非影视的媒体和街谈巷议。自己说自己好,面对摄影机说好,都属于自我感觉良好。听了街谈巷议,我倒觉得这个问题可以提出来与有关人员商榷一下:这是文化考察,还是文化表演?

认为在歌手大赛中加上一道“文化考题”是增加了歌手的综合素质考查,是增加了对文化的重视,是掀起了一场文化热——这是肯定性的评价之一。我觉得,这像是一句反讽的话,不能正面听,更不好深入分析。在一百分中只占一分,这叫重视么?只靠一道题,据说是一道初中至高中水平的题,就可以考查出素质,而且还是“综合”的?这完全是逻辑上的混乱。综合者,不是单一也。任抽一道题,就能看出综合性来?神了!在世界上只有一种事是按这个逻辑行事的,算命!算命先生,要么是抽一签,要么是测一字,要么是给一个生辰八字,只要一个题目,便能综合地说出您的过去、未来、前途、婚姻、祸福等等综合性的结论。大奖赛不是算命比赛,但有了与算命相似的“程序和格式”,当然增加了观众的新奇感,说这就叫文化素质考评?没有人信。

真要做文化考评,好办得很,让歌手们报名后,先参加一场初中文化或高中文化的综合考试,十道题,做了六道及格了,就可以参赛,不及格嘛,也可以参赛,成绩供今后的用人单位参考。这是通常的文化考评,公正公平。但是,有人会说了,这样有什么好看的呀?对了,文化考评,也许都不好看,好看的是什么?是文化表演,以文化为由头的“脱口秀”!抽到什么试题?试题好不好答?唱得好的也许抽到一份恰恰答不上的题?唱得差一点也许抽题时的运气好?种种机率,种种偶然,就好像当场开奖的摸彩也好像当众“脑筋急转弯”,这种偶然性、不合理性、一锤子买卖性,都是“看点”,是大奖赛的可视性和收视率。

把文化考评变成文化表演。这“一分”是给谁准备的?是给余秋雨评委和其它综合素质评委准备的。根据我听到的意见,给音乐打分的评委得到的“综合素质分”较高,说他(还有她)评委的素质好。因为他对歌手的乐理知识回答,是对是错,错是错在哪一点上,评判得简洁明了,同时给了歌手或赞许或友好或鼓励的微笑。不怕余秋雨先生生气,得分不高,他当评委的综合素质较差:一是他忘记了他是在当评委,不是在当主角;二是他说得比歌手还多,好像是他在回答问题;三是他把低级的问题喋喋不休的讲解,以为电视机面前都是请他签名售书的中学生。当然,他也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他在从事一件文化普及和文化传播的工作。这就是余先生定位错误了。不是在当评委,而是在扮演文化传播者、文化代表者和文化制造者。

承认歌手大奖赛里抽一道题当场回答,不算认真的文化考查,只是一种文化表演;那么,余先生是够格的文化表演家吗?不够格!余秋雨曾经做文化研究的学者,但表演文化,他不在行,唱戏他唱不过马兰(当然余秋雨对戏更有研究),演电影演不过葛优(当然余秋雨对表演也更有研究),就是“专门在电视上表演文化”而言,台湾的胡瓜和北京的王小丫这些小字辈,都比余先生强。因为他们知道文化表演是怎么一回事。王小丫出了一大堆文化题目给她的对手,但她明白这是做秀,并不表明自己是大百科全书。胡瓜天天“非常男女”,他也知道是做秀,并不表明胡瓜是“婚姻学专家”或“人类学专家”。

有人说,是文化表演,普及了文化,有什么不好的呢?增加收视率说明老百姓欢迎嘛。当然,想增加收视率,明明白白说就是了,不必打出什么“文化”来吓人。如果要收视率,改一个节目会更高:找十个中学生,也在当代中学生的知识(最多是高中三年级)之内,每人给余秋雨先生出一道题。让余先生答不出来的得金奖,答出一半的得银奖,答出大概方向的得铜奖,你猜猜出题的中学生有多少获奖者?增加多少收视率?会引出多少文化话题?

其实,余秋雨有亲近媒体喜欢上电视的爱好,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什么可指责之处,只是用不着打出是在提高民族文化之类的旗号;正如有烟瘾的人可以在非公共场所吞云吐雾,他也不必一边抽一边说:我是在拼命为“国家的财政收入再上台阶”而舍生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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