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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类命运的忧思

2002-09-11 来源:中华读书报 王兆胜 我有话说
《春的祝愿》,林非著,海天出版社出版。

作为著名的学者和散文家,林非先生在近些年来将自己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散文创作中来,并且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迄今为止,他已经出版了10多部散文集,其中的不少文章,以其真挚的情感、深刻的哲思、丰赡的知识和优美的笔调,受到了许多读者的喜爱。现在呈献在读者面前的是林非先生一本最新出版的散文集《春的祝愿》,其中收录的主要是近几年间发表的散文力作。

这部散文集在保持以往风格的同时,明显地加大了对于现实人生关注的力度,也更注重理性的反思和批评的锋芒。作者用一颗滚烫的心,和学者的高瞻远瞩,并加之以艺术家的审美悟性,从传统到现代,从中国到世界,从个体到人类,都进行了深入的思索,显示了一个人文知识分子的博大情怀。他拈出了许多为人们所关心的现实世界中间的焦点问题,像环境污染、剽窃抢掠、暴力恐怖、家庭幸福、性爱自由、金钱崇拜、人情冷暖、民生疾苦和自我忏悔等等,都成为了作者所审视的对象,这是因为一个真正具有良知的作家,无论如何不能够无视甚或是回避这些具有根本性质的社会问题。也正是在这里,广大的读者可以看到作为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林非先生,具有着怎样强烈的道德情感和忧患意识。

当然,林非先生并不是一个局限在传统规范里的文化人,他深受“五四”以来现代文化思潮的影响,尤其是将卢梭和鲁迅等启蒙主义思想家视为自己的楷模,这就决定了他的散文有着强烈的现代意识及价值取向,有着深刻而又中肯的真知灼见。譬如对于金钱的态度,他既反对金钱崇拜,也不赞成视金钱如粪土,盲目地仇视它,而提出:“黄金和货币又有什么罪愆呢?”“真正具有道德和遵守法律的人们,通过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去获得它,然后又运用它去造福于人寰,这才算得上是一种高尚的行径”(《闲话金钱》)。在作者看来,问题的关键是人,是取财有道,富而能仁,而不是与此相反,这正是超越了历来流行的金钱观念,而具有了现代的意识。在《红艳艳的鸡血石》中间,作者在叙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之后,又谴责了有些巨商,作出种种掠夺和独霸美好艺术品的不义之举,深刻地指出了这些贪婪的富豪,已经完全趋于道德的沦丧,他这样说道,“任何一种形式的美,只要能够被昂贵的价钱所收购,就必然会引发出想要占为己有的贪婪欲望。”“美的艺术本来是应该让千千万万的人们,都有机会尽情地欣赏,却被他仗着有恃无恐的财力独自霸占了,甚至还丧心病狂地宣称,在自己死后都要一起焚毁,好陪伴他罪恶的幽灵。像这样自私和卑劣的家伙,真是已经异化成令人恐怖的野兽和魔鬼了。”

综观这部散文集,林非先生的现代意识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彻底批判封建专制主义这条又粗又长的精神绳索,正是它早已成为整个人类健康发展的桎梏,多少人的残暴凶恶、虚伪狡诈、卑劣奴性等等的社会病症,都与此脱不了干系。正是因为注视着这样的社会问题,林非先生总是含着忧虑和愤怒,或明快或含蓄地将这抒写出来。他在《罗马大斗兽场巡礼》中,鞭挞着古代罗马凶残的统治者;在《登埃菲尔铁塔记》里,批判路易十四及其子孙们暴虐和荒淫的行径,必将堕入历史的深渊;在《浏览二十四史》中,讥讽曹操一面吟咏着悲怆的诗篇,一面却在进行残暴的杀戮;在《〈长恨歌〉里的谜》中,批判唐玄宗在满足了男女的情欲之后,又表现出极端的自私和虚伪等等。在林非先生看来,只要不改变封建专制主义此种“人治”的局面,人类的健康发展和幸福生活,就必然是一句空话。

二是倡导真正的民主、自由和平等,也倡导道德与法制的双重建设,只有这样人类才不至于走上异化的路途。在《关怀民众的情结》中,林非先生从屈原、杜甫、范仲淹、鲁迅等先哲的民本思想出发,对于那些整天都奢侈地享受着山珍海味的人们,提出了这样严肃的指责,即他们是否偶尔也想起过还有多少贫困的人们,像鲁迅所说的那样在吃着“淡饭”、“残羹”、“葱蒜和杂合面饼”,甚至连“黑盐也没得舐”呢?作者由此而动情地说,“都是炎黄子孙,都是父母所生,如此巨大的差别总是太不合理了吧!”还有像这部集子里的《在河北省偏僻的山村里》和《吉卜赛姑娘,你好!》等等,也都是对于底层的民众,表示出深深的同情、关怀和挚爱。如果没有浑厚的平等观念作为自己感情和思想的基础,作者是不可能进行这样的叙述,和发出如此的感喟的。

当有些作家消解了启蒙的意义而进入游戏状态,当有些作家只从市场的角度出发一味迎合读者,当有些作家进入文学的象牙之塔孤芳自赏,当有些作家吟哦和玩味着无聊的琐事时,林非先生却仍旧保持着思想者的人文关怀,忧患着人类的前途及其命运。或许这是曲高和寡的琴声,但是它会长久地在人们的心中缭绕,并不断地给予现代人新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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