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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世界中的隋唐帝国与东亚

2002-10-23 来源:中华读书报 (日)堀敏一 我有话说
韩先生将我近年来关于东亚世界问题所写的文章介绍到中国,深表谢忱!

首先,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的是,我的研究并不是单纯的日中关系史,或日中交流史。我想把包括中国、朝鲜和日本在内的东亚地区,视作具有一定的结构的历史世界来把握。

我想用这种眼光来研究东亚,主要的理由有两条:第一,东亚是一个包含我的祖国日本在内的世界。只要读一读最早记载日本情况的《三国志·魏志·倭人传》就可明了,脱离同亚洲大陆的密切关系,日本文明的开端就无从谈起。而且,这个时代,在汉帝国瓦解之后,不仅是日本,东亚的各个民族勃然兴起,开始活跃起来。由于这个缘故,中国进入了魏晋南北朝分裂时代。

日本国家形成之初,其样板只能是中国。因此,倭国五王向中国江南的王朝派遣使节,以后还派遣了遣隋使和遣唐使,主要是为了学习中国的国家统治方式。当然,派遣使节的不只是日本,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朝鲜三国、新罗、渤海、五凉王国、土谷浑、吐蕃、柔然和突厥,都向中国朝贡。由此可以看出东亚各国、各族共同的趋势。不能将日本的动向单纯从日中或日朝的两国间的交往来考察,而必须放到东亚世界整体中去把握,道理就在于此。

有人认为,基于遣唐使之类的国家间交往,代表着古代日中关系的最盛时代。我对此抱有疑问,本书言及唐代后期在唐新罗人的商业活动,主要依靠日本僧人圆仁的记述来描绘。从中可以了解到,商人、僧侣等民间活动,实为唐末以后东亚各个时代的特征。

在中国,从唐末到宋元时代,伊斯兰教徒的贸易活动十分繁荣,日宋、日元之间的贸易也因此得以延续。在元代,日本禅僧到中国留学尤为突出,其数量相当庞大,许多人连名字都没有保留下来。元朝的僧人也来到日本。此后,经历日明贸易,出现了倭寇活跃的时期,在倭寇的基地,在商人和海盗之间,进行着各民族的交流,近年日本的研究认为,在近代列强侵入的初期,在其下层,东亚各国间的网络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从东亚世界的角度进行研究的第二个理由,是基于如何建构近代以前的世界史的要求。毋庸赘述,进入近代后,形成了世界的一体化。但是,在近代以前,各地区、各民族也并不都是分散而孤立的。有位美国学者说,近代以前的国家都是世界国家、世界帝国。这是同近代的国民国家相比较而言的。那么,为什么近代以前的国家采取世界国家的形式呢?其原因在于地球上的若干特定地域产生文明,以其为中心的政治势力统合了周围的各个地域与民族。

在东亚,诞生了以中国为中心的中华帝国。作为东亚世界帝国,这里所研究的唐帝国,最具有典型意义。当然,以后的王朝也是根据统治各民族的中华帝国的思想而行动的。对此,各民族也产生反动,因而诞生了辽、金、元、清等王朝,然而,他们却依旧继承了“中华思想”。

与此相同,出现了统合中东、地中海世界的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以及欧洲的基督教的世界帝国。在欧洲,查理大帝的帝国,其政治虽然积弱不振,但却依靠基督教而创造出紧密的一体化的世界。这成为今日EU的基础。从印度到东南亚,虽然政治统合的时期短暂,却也形成具有多种语言文化特征的印度文化圈。所以,我们可以将近代以前的世界划分为东亚世界、西亚世界、南亚世界和欧洲世界(其中包含地中海世界)。而游牧民族活跃的中亚世界,可以从其与周边世界的联系中,另作研究。

构成世界史的普遍性过程,一般有奴隶制、封建制等发展阶段。但是,它并不是由所有民族各自个别地去经历体验,如果考虑到上述若干世界的存在,那么,就必须认为,在各个世界中,各民族相互联系,走过发展的过程。

(注:本文是作者为《隋唐帝国与东亚》一书所作序言,文题为本刊所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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