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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校订《再生缘》的故事

2002-11-06 来源:中华读书报 谢保成 我有话说
沉埋近40年的陈端生《再生缘》校订本,终于同读者正式见面了!这是郭沫若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校订完成的一部古典文学作品。

弹词《再生缘》,是清代乾隆年间女词人陈端生(1751—1796年)的未完之作,仅成十七卷,为七言长篇排律。“再生缘”的寓意,书中有着明确的解释。所叙故事,为女主人公孟丽君经历的一段曲折姻缘:与皇甫少华结下“射柳缘”,难成夫妻姻;与女扮男装的梁素华(苏映雪)结有夫妻姻,难成美满缘。

这样一部古典文学作品,如何引起郭沫若的重视,又为什么沉埋了将近40年?

郭沫若《序》一开头说:

《再生缘》之被再认识,首先应该归功于陈寅恪教授。陈教授在一九五四年写了《论〈再生缘〉》一文,他对于《再生缘》前十七卷的作者陈端生,作了相当详细的考察,对于《再生缘》的艺术价值评价极高。

原来,自1953年下半年陈寅恪开始听读《再生缘》,称赞作者陈端生“心中于吾国当日奉为金科玉律之君父夫三纲,皆欲藉此等描写以摧破之也。端生此等自由及自尊即独立之思想,在当日及其后百余年间,俱足惊世骇俗,自为一般人所非议”;推崇《再生缘》之文“乃一叙事言情七言排律之长篇巨制”,“弹词之作品颇多,鄙意《再生缘》之文最佳”,杜甫的七言排律也“不可同年而语”。1954年2月,陈寅恪写成《论〈再生缘〉》的长篇文章,自费油印。后油印本被友人带到香港,经友联图书编辑所排印出版。

1960年12月上旬,郭沫若读到陈寅恪《论〈再生缘〉》的排印本,对“陈寅恪的高度的评价”《再生缘》感到“高度的惊讶”,便“以补课的心情”来阅读《再生缘》,并想“检验一下:陈教授的评价究竟是否正确”。自1961年1月至1962年1月,郭沫若反复通读四通,得见三种版本,发表九篇文章,两次拜访陈寅恪,成就一副流传至今的对联:“壬水庚金龙虎斗,郭聋陈瞽马牛风。”

通读四遍、以三种版本进行核校的情况,郭沫若在《序》中说得非常清楚。郭沫若校订的《再生缘》,只是陈端生所作十七卷,这是郭沫若校订本与其他校本的最大区别,也是郭沫若校订本的特点之一。

九篇文章,即郭沫若当时发表的文章,收录在本书的卷首。讨论的问题主要有三个:1.第十七卷的写作地点。陈寅恪认为“端生似随父玉敦赴云南”,郭沫若认为“写在浙江,陈端生并未随父到云南”。2.陈端生的丈夫是哪个范菼。陈寅恪猜测为浙江秀水范璨之子范菼,郭沫若认为是会稽范菼。3.陈云贞是否陈端生。郭沫若始终坚持“陈云贞就是陈端生”,争论最为激烈,并引出《寄外书》的真假和《绘声阁续稿》、《雕菰楼集》中《云贞行》等文献的史料价值问题。

两次拜访陈寅恪和一副对联,郭沫若日记均有记录。

1961年3月13日日记:“同(冯)乃超去看陈寅恪,他生于庚寅,我生于壬辰,我笑说今日相见是龙虎斗。伊左目尚能见些白光,但身体甚弱,今年曾病了好久。胃肠不好。血压不大高。”谈到“钱柳因缘”即后来的《柳如是别传》,陈寅恪提出“要原稿纸”,要抄录北京图书馆藏资料。

1961年11月15日,再访陈寅恪,日记记录如下:

彼颇信云贞曲之枫亭为仙游县之枫亭。说舒四爷,举出《随园诗话》中有闽浙总督五子均充军伊犁事,其第四子即可谓舒四爷。余近日正读《随园诗话》,却不记有此人。我提到“句山樵舍”,他嘱查陈氏族谱。

“壬水庚金龙虎斗,郭聋陈替马牛风。”渠闻此联解颐,谈约一小时,看来彼颇惬意。

“壬水庚金龙虎斗,郭聋陈瞽马牛风”这副对联,包含着两位学术大师的生辰、属相、生理特征,也反映那个年代的某些时代特征。

“郭聋”,指早年因病双耳失聪的郭沫若。“陈瞽”,指四十年代中期双目失明的陈寅恪。郭沫若1892年出生,属龙,干支纪年为壬辰年,于五行中属水,故“壬水”、“龙”,暗指郭沫若。陈寅恪1890年出生,属虎,干支纪年为庚寅年,于五行中属金,故“庚金”、“虎”,暗指陈寅恪。

这副对联,当年曾被引为美谈。这一“聋”一“瞽”,对于某些无中生有的议论,采取的态度是他们都非常熟悉的陆游《短歌行》中的名句:“耳边闲事有何极,正可付之风马牛。”

其间,郭沫若校订的陈端生《再生缘》(包括编入卷首的文章)决定由中华书局出版,已排成清样;陈寅恪《论〈再生缘〉》决定修改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然而,事情并未如人愿。《再生缘》中写有“东征”,在当时,校订本不能够出版,《论〈再生缘〉》也同样不能出版。

出版无期,陈寅恪感受到这一事实,却不知背后的真相,1964年冬为已经“写定之《论〈再生缘〉校补记》作序”。

在随后的岁月里,郭沫若不时地翻出未能使其“复活”、“再生”的《再生缘》校订本清样,又作过一些批改,并另起一个书名——“黄粱梦”。

郭沫若逝世后,郭沫若著作编辑出版委员会决定出版《郭沫若全集》,文学编、历史编的收文原则是郭沫若生前结集出版的文字,《再生缘》校订本和当时发表的单篇文章不在收录之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郭沫若的上述文章曾汇集一起编入相关文集,《再生缘》也有以初刻本、翻刻本校订出版者,但都没有用刻本之前的抄本作过校订。

此次出版的陈端生《再生缘》校订本,完全按照郭沫若以三种版本最后校订的清样排印(包括卷首所收文章),并尊重其后来的若干批改,在相应处出注说明。同时,由郭平英女士根据郭沫若手迹补入一个《再生缘》前十六卷写作时间表。

在郭沫若诞辰110周年前夕,北京古籍出版社使这部沉埋的遗作得以面世,正是对郭沫若的一种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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