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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倾情奉献者所唱的哀歌

2002-12-04 来源:中华读书报 张广森 我有话说

埃伦娜·波尼亚托夫斯卡

编者按: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将外国最新的优秀文学作品介绍给我国读者,今年外国文学学会及各国(语种)文学研究会和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举办了“21世纪外国年度最佳外国小说”评选活动。这次选出2001年出版的《无望的逃离》(俄罗斯)、《雷曼先生》(德国)、《天空的皮肤》(墨西哥)、《要短句,亲爱的》(法国)、《饭店世界》(英国)、《凯恩河》(美国)为年度最佳。以上作品的中文版首发式及获奖作者的颁奖仪式将在本月中旬举行。本评选活动以后将一年一度。

墨西哥作家埃伦娜·波尼亚托夫斯卡的小说《天空的皮肤》可以被看作是一位极具天赋而且业绩卓著的科学家的悲情传记。

小说主人公洛伦索在20世纪初(大约1920年前后)出生于一个畸形家庭。他从小就和姐妹兄弟一起同农妇母亲生活在墨西哥城郊的乡下。他的父亲是个住在墨西哥城里的破落贵族,虽然不时地前去看望他们,但却由于世俗的偏见而不承认这桩婚姻。母亲去世之后,他们兄弟姐妹被当成“孤儿”接到了与父亲同住的姑妈家中,尽管没有饥寒之虞,却也绝少亲情的温暖。

洛伦索从小就凸现出了倾心自然科学的禀赋。“妈,那远处就是世界的尽头吧?”这是他在10岁那年向母亲提出的问题,也是作者用以叙述其一生经历的切入点。早在中学的时候,他就展示出了超人的聪慧,只消几分钟就能破解别人几个钟点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任课老师甚至认为他都有能力代替自己给学生上课。然而,由于家境贫寒,他的才华却不被校方认可。他为此而愤愤不平。在大学期间,他一边攻读法律一边在报社兼作记者。亲眼目睹和亲身经历的种种丑恶的社会现象令他产生了愤世嫉俗的情怀,不仅逐渐疏远了亲人与朋友,最后还毅然决定脱离律师行当而投身到了左派运动之中并成为了一个狂热分子。正是在那个时期,他有机会离开首都,“亲身感受自己的祖国,而所见所闻却让他痛心不已。辽阔的墨西哥荒原,废弃的车站,稀落的村寨,隐没于广袤之中的屋宇。农舍好似暴露着脏腑的腹腔,上空则盘旋着成群的兀鹫,永不消失的兀鹫”。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有幸结识了一位天文学家,从此找到了自己的真正归宿并痴情地将余生完全献给了科学,最终成了墨西哥科学界的巨擘和泰斗。然而,事业的成功并不一定必然地意味着生命的绚丽,他在暮年的时候却深深地陷入了无边的孤独与凄凉之中。

洛伦索是个悲剧人物。铸成他的悲剧的主要原因似乎是他那疾恶如仇和真情奉献的性格倾向。他疏远了朋友,因为他们太过流俗和势利;他鄙弃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因为他们不求上进、自甘堕落;他得罪了科学界的前辈与同仁,因为他对他们的要求过于严苛。他表面上是个冷漠寡情的人,而把绵绵深情藏在心里。他对自己那早年过世的、既是良师也是益友的母亲至死不忘,他曾细心地照顾过未婚而孕的妹妹,他也曾真心地提携过聪明过人却很不争气的弟弟;即便是对自己那曾经暗恨过的父亲和姑姑,他也怀有一份真诚的依恋之情。他最大的特点是对国家的忠诚、对民族的热爱和对事业的执着。他曾去美国的哈佛留学,本来也可以留在那里工作,但是,祖国的一声召唤,他就毅然地抛弃了那里的一流工作条件、优裕的物质生活乃至心爱的女伴,义无反顾地回国效力;他为自己民族的文化感到由衷的自豪,他对人民大众的疾苦感同身受;他对事业的无私投入达到了忘我的痴迷程度,在他功成名就之后,当有人提到应该给他增加工资的时候,他竟然大为惊讶、迷惑不解;他一向高傲自尊,但是,为了促进科学事业的发展,却不得不屈尊去找在墨西哥发了横财的美国资本家筹措资金。

洛伦索的一生中出现过三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女性:露西娅,利莎和浮士妲。露西娅是个破落贵族和西班牙王室的狂热崇拜者,应被视为旧时代的代表。她年近50,长洛伦索二三十岁。她同新生代的洛伦索之间的那种反常的“母子恋”是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的。利莎是哈佛大学的学生,非常现实,最大的追求就是“享受生活”。她同洛伦索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佳配,然而,由于洛伦索是个为理想而活着的地道理想主义者,最后只能分道扬镳。浮士妲(即女浮士德)的名字本身就富含深意。她大约于1950年前后出生在一个内部关系异常的家庭,应比洛伦索小30来岁。她的父亲是个双性恋的医生,本人7岁时就遭到亲哥哥的强奸,成年后当过演员、有过同性恋和吸毒的经历,但是,待人随和,能够随遇而安,善于接受新的事物。相对于洛伦索而言,她应当算是“新新人类”。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起,洛伦索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既恨又爱的复杂情感。在长期若即若离的交往过程中,他实际上一直都在暗恋着她,但是却没有勇气承认这种情感,更谈不到直接表白了。直到她坦白地向他承认自己爱上了他在美国的老师之后,他才豁然警醒,真正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浮士妲,她就是他的生命、就是他活着的理由。没有浮士妲,他即便是进入了真正无法企及的空域又有什么意义,他所发现的那6个超远星体又有什么价值?”他于是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我为什么没有像为了成为天文学家洛伦索那样去努力做一个普通人洛伦索呢?”然而,一切都晚了,尽管他在最后一刻强奸了她,她还是悄然地离他而去。

毫无疑问,洛伦索只是一个艺术符号。正是通过这样一个理想化了的、几近完美的科学工作者的成长、成熟、成功的历程,作者用浓墨重彩概括了墨西哥社会从1910年革命直到因特网的诞生这将近整整一个世纪的发展变化,揭示出了一个发展中国家在其发展进程中必然要面对的贫穷落后、自卑自贱、资金匮乏、人才外流、官僚体制等等历史的、社会的、思想的、文化的、经济的、政治的等等问题。文学艺术向来都是同社会现实紧密相连的,能够将人物的命运同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联系在一起的作品更具现实意义、更具震撼人心的力量。《天空的皮肤》面世之后好评如潮的原因也许就在这里吧。

埃伦娜·波尼亚托夫斯卡不是文坛新人,她早就已经在墨西哥乃至所有西班牙语国家享有相当的名望。她生于1932年,父亲是波兰人,母亲是墨西哥人,于20世纪50年代就投身到了新闻行业,作为记者,写过大量反映墨西哥下层社会和劳动妇女生活的报道,竟至于不知不觉中成了民众——尤其是劳动妇女——的代言人。她是以短篇小说开始在文坛上崭露头角的,1954年发表的《利卢斯·基库斯》就已经显露出了不凡的才气。1969年出版的《直至见不到你,我的耶稣》讲述的是女主人公作为职业女性在一个以男人为中心、以男人的标准为标准的世界里的遭遇,被认为是她带有自传性质的作品并成了一部一度颇受关注的女权主义小说。1971年面市的以震撼世界的1968年墨西哥三文化广场学潮事件为背景的《特拉特洛尔科广场之夜》曾经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她的其他重要作品有《亲爱的迭戈》(1978)、《你晚上来》(1979)、《沉默的强大》(1980)、《生活,你不配》(1985)、《百合花》(1988)等。此外,她还著有历史小说《最后一只火鸡》(1982)及报告文学多种。顺便说一句,《天空的皮肤》这部专业性质很强的新作很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那天文学家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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