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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千年学府

2002-12-11 来源:中华读书报 熊晓鸽 我有话说
1977年,邓小平先生在中国高等学府“闭关”多年之后,重新将学府大门向望眼欲穿、求学若渴的百姓子弟敞开。这扇轰然开启的知识大门透出的灿烂阳光,从此照亮并改变了一代人的命运。

我便是这第一批幸运儿中的一个。

两个多月没日没夜“头悬梁、锥刺股”式的复习,换来了一张薄薄的湖南大学入学通知书。欣喜之余,却也有点遗憾:当了三年多电钳工,一心一意想报考工业自动化控制专业,却被学校“擅自”调整到基础课部英语班——一个有志青年科学救国的梦想,还未开始就悄悄破灭了。不过我母亲却心满意足:在她心目中,湖南大学是离家最近的、最好的大学,有此两点,夫复何求!

匆匆忙忙脱下油渍斑斑的工作服,欢欢喜喜跨进绿荫森森的校园,诚惶诚恐地搬进古色古香的学生二舍,战战兢兢地翻开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书本,满目皆是似曾相识其实陌生的ABCD。

虽然在上大学前也曾自学过一阵子英语,但记得当时的我,只会说一句囫囵完整的英语:Albania is a socialist lantern in Europe(阿尔巴尼亚是欧洲的一盏社会主义明灯),而同学之中却已有人能够捧着英文版的《红楼梦》读得津津有味。如此巨大的落差足以让人望尘嗟叹。好在我虽然惊慌万状,但还不至于茫然失措。笨鸟没有机会先飞,总还会慢慢飞吧。我和也是从报考工科转到英语班的张明春同学定了个“君子协议”:每天每人必须背熟一篇英文小故事,不会的第二天就要乖乖受罚,帮对方买饭打开水。正像俗话说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不觉间,我也能和班上最优秀的同学一起比肩而坐,比翼齐飞了。

如今仔细体味,当年的那一股不服输、不气馁的执拗劲儿,得益于自己当过几年工人,能吃苦耐劳,同时也得益于湖南大学淳朴务实的校风,得益于这所千年学府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旺盛的人气与文脉。

试想,每天每天,脚踩着唐宋以来由一代代学子跋山涉水万里求学的执著脚步踏平的山道,聆听着长年累月回荡在岳麓山谷绵延不绝的琅琅书声,瞻望书院“千百年楚材导源于此,近世纪湘学与日争辉”的联匾,哪一个风华正茂的学子不热血沸腾豪气干云!在同样的讲台上,朱熹、张木式、王阳明、高世泰、王先谦等一代宗师曾倾囊相授;在一样的浓荫下,彭龟年、王夫之、陶澍、魏源、左宗棠、蔡锷、蔡和森等名士闻人也曾“日常闻教,夜自研习”……与巨人同行的肃然与敬意,敛聚陶冶成一股砥砺、催逼后来者奋力前行的强悍的内驱力。遥想当年——半个多世纪之前,那位在隔岸相望的湖南第一师范就读的年青的湘潭同乡,伫立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或许,他也正是在这样一种经过千年蕴蓄勃然焕发的力量的感召之下,激发出浪遏飞舟、挥斥方遒的壮志与雄心。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所千年学府以其丰厚的底蕴、渊博的学养,给予它所培育的学子一个坚实的起点,一种永远的、温厚的支持。从湖南大学毕业以后,走南闯北,继而飘洋过海,负笈北美。其间的甘苦冷暖,寸心自知。不论是一帆风顺还是身处逆境,不论是春风得意之时还是筋疲力尽之际,我都会时常在心中暗自感念,是母校给予我改变命运、重塑自我的第一个契机,给予我获取知识、认知世界的第一把钥匙,给予我闯荡天下、纵横商场的底气和信心。所以,1995年秋,又一个漫山红遍的季节,在我回国效力、事业初有小成的时候,我便“斗胆”在母校设立奖学金,以激励年轻的学弟学妹们勤奋学习,光大母校一脉相传、弘通博大的人文精神。绵薄之力、寸草之心,难以报答母校的恩泽春晖。虽然母亲早已仙逝,这些年我也曾先后就读过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美国波士顿大学、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哈佛大学商学院,但在我的心目中,湖南大学依然是最亲近的、最好的大学。

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说过:“每一个人身上都拖带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所拖带的那个世界里去。”

母校是一个人精神上的摇篮,是一个人流连忘返的灵魂的栖居地。从这个意义上说,湖南大学,这间千年学府的门楣,不仅仅在于四个简简单单的汉字,它更存在并一定光耀于莘莘学子毕生的眷恋、憧憬和描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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