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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电影  《米》小说  《米》男女

2002-12-18 来源:中华读书报 本报记者 祝晓风 我有话说

苏童说,他在写这部小说时,脑子里就一直想着陶泽如的形象,是苏童向我提出让陶泽如来演男主角五龙。侯艺兵摄

黄健中20年前执导电影《小花》即名满天下,80年代执导的《如意》、《良家妇女》,90年代执导的《龙年警官》、《过年》均广受关注,多次获奖。三年前导演《我的1919》,获当年的华表奖和评委会导演奖。2000年以来,导演电视连续剧《笑傲江湖》以及《盖世太保枪口下的中国女人》,再次引起广泛关注,成为媒体焦点。今年11月,黄健中作为电影界惟一的一名党代表,参加了举世瞩目的党的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

我不同意“解禁”这个说法。

我认为,这部影片应标明“儿童不宜”,这是因为影片相当一部分内容不适宜少年儿童观看。

与时俱进,首先应该放开对电影的讨论。我认为,文化的产业化,就电影来说,票房是最重要的。

近日的一则新闻,使黄健中再次成为读者和观众注目的焦点,据报道,“由黄健中执导的电影《米》因描写人性恶与大胆的情欲镜头在业内一直引起争议,7年来未通过电影局审查又引来各种猜测,近日该片终于得以解禁,被上海嘉禾公司购得全国发行权,预计明年二三月上映”。影片讲述的是上个世纪20年代四川小镇上一个穷苦农民的发家故事,一位难民来到一家米店谋生,目睹了这个小镇的恶霸吕六爷和大鸿米店家族的情欲仇杀,之后他攀上吕六爷,又同米店的二小姐结婚,从此打入黑势力,强暴一直奉行禁欲主义的大小姐,因之前受到不公待遇内心充满仇恨,开始对整个小镇及两个家族进行疯狂报复。陶泽如与石兰在片中分饰男女主角。

报道还称,该影片“对人性恶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看过的人都觉得很压抑。据发行方说这部片被禁之后并未修改过一个镜头,但他们猜测被禁原因可能与主题过于压抑和情欲戏大胆有关。片中有两场长达两三分钟的情欲戏,一场是五龙与二小姐在米仓里做爱的镜头,一场是五龙在米仓里强奸大小姐的镜头,演员除了用米遮住重要部位外,给观众感觉是赤裸上阵,这在七年前来说已是非常大胆的演出”。

12月11日上午,刚刚从上海出席完“看片会”回京的黄健中单独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回答了观众关心的、与影片《大鸿米店》(原名《米》)相关的一些问题。(以下□代表记者,■代表黄健中)

□:为什么选中苏童的这部小说?

■:苏童的小说《米》,本来是香港有人要拍。香港的投资方把小说拿给我看,希望与我合作。后来投资方换成了内地的我的一个朋友。1994年4月12日,苏童写了一份“授权书”——“本人长篇小说《米》的电影改编及拍摄权授予北京电影制片厂黄健中导演。”——正式授权了。4月下旬,我就开始对小说进行改编的剖析,5月中旬,邀请作家石零改编,6月上旬,石零完成文学剧本初稿。因为资金问题,影片延迟到1995年9月16日才在成都开镜。大致过程就是这样。

□:您更喜欢哪一类作家的小说?是不是像刘心武、苏童这样当红的作家?

■:我喜欢个性化,有人文关怀的作家。我拍《如意》的时候,这部小说并不是像刘心武的其他小说那样引人注目,但我认为这是他最好的小说。这部小说当时就有争议,有的理论家批评这部小说。但我认为,《如意》也好,《米》也好,都有作家的人文关怀,小说中都有一个很结实的文化底蕴,给电影改编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我看《米》这部小说,很有震撼力,它对人性的剖析,在当代文学中实属罕见。五龙性格发展的历史,这个人物性格的典型性,都是对旧社会、旧的文化土壤、精神气候入木三分的鞭笞。五龙这个人物的把握,就是改编电影的一个座标。我不太同意“忠实于原著”的提法,我只是借助于小说表达我的认识。《米》和《如意》都属于改编性质。《如意》这部小说,当时普遍认为很难改编成电影,而拍成之后,大家认为电影超越了小说原著。

我还喜欢虹影的小说,《K》一旦可以改编,我倒愿意试试。

□:为什么选陶泽如做男主角?我以前曾看过陶泽如主演的《欢乐英雄·阴阳界》,那个人物就和五龙有点像,是不是因为这个选择了陶泽如?

■:五龙是陶泽如第一次演这么复杂的人物,演得很棒。苏童说,他在写这部小说时,脑子里就一直想着陶泽如的形象,或者说,他是比照着陶泽如的样子来写五龙、来写这部小说的。是苏童向我提出让陶泽如来演男主角五龙。我本人也觉得陶泽如非常合适。陶泽如的眼睛有一股狠劲儿,很毒,有一种咄咄逼人的眼神,非常适合这个角色。阿保不是对绮云说嘛,你看看他的眼睛,将来他比我还坏。其实,原来的香港投资方想让吕良伟出演。吕良伟当然也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但是他的眼睛太美了,整个形象很英俊,缺乏恶气。所以我觉得苏童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石兰呢?

■:影片中二小姐绮云这个角色是这样一个特点,用比较通俗的话说就是要有点骚,有点性感。因为是她勾引五龙。石兰很性感,有这个特点。(记者插话——“对石兰的这个评价可以登吗?”——黄健中:“当然可以。”)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她的性感决不仅仅是在脸蛋儿上,还在气质,在她的形体、她的那种味儿。你看莎朗·斯通,在《炮弹小子》一出场,是她背部的全景镜头,她的步调,她的形体,你看她腰和臀的摇动,很有韵律,很美,也很勾人,透出一种她特有的女性魅力。有的评论家看完这部片子,称石兰为中国的莎朗·斯通。

□:有媒体报道说,《米》被禁7年之后“近日终于解禁”,而这部影片“被禁之后并未修改过一个镜头”——

■:首先我要声明,我不同意“解禁”这个说法。准确地说,仅仅是有关方面要我修改,我不愿修改而已。谈不上“禁映”与“解禁”。第二,不像有的报道所说,明年即将上映的《大鸿米店》与当年的《米》相比,一点改动都没有,“未修改过一个镜头”的说法不十分准确。事实是,首先是片名改了。其次是开头和结局增加两幅字幕和一个开枪打死五龙的镜头。——当然,没有实质性的、伤筋动骨的修改。

□:总之,是这部影片在七年之后,在没有修改的情况下终于可以公映了,您认为是什么原因?是政策变了?还是环境变了?还是具体执行政策的人变了?

■:具体执行的人也没有变。我觉得当时人家说的比较令人信服,“我们还要讲社会效益,观众的承受力不够”。就是现在放这部电影,也会在社会上引起争论。我认为,这部影片应标明“儿童不宜”,这是因为影片相当一部分内容不适宜少年儿童观看。

□:电影分级制是不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影片分级制是对社会的一种责任。那种认为电影界主张分级制就是要为拍色情影片找理由的观点,是对分级制的误解。电影与电视剧不一样,电影是要到电影院去看的,不是给“所有的人”看的。我的这部片子《米》,就是少儿不宜,未成年人不宜。尽管现在被允许公映了,我仍然不主张未成年人看。这不是故意炒作,是我真的这么认为。一个东西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是适宜的、有益的,当然,另一方面,也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是不宜的、有害的。比如性教育,对已婚者适宜的知识,对少儿就不适宜。对青少年的性知识教育,讲多少、讲到什么层次,恐怕也有一个度的问题。现在有的城市满大街性商店,而且对未成年人进入不加劝止,这在西方国家也很少见。这些我认为都是不对的。我们的社会生活需要规范化,电影分级制就是一种规范。当年说我的这部片子不能公映,理由就是青少年看了会受不良影响——可是这部片子我不是拍给未成年人看的呀。

□:以一个反面人物作为一部影片的主角,在中国的电影史上非常少见,很多人会不理解这一点。

■:茅盾在谈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时,讲到穷人与罪恶,有一句很精辟的话:“罪恶是灵魂净化所必要的。”而人们不理解的时候,会说,你为什么要表现赤裸裸的恶呢?揭示与批判“恶”并不是目的,重要的应该是“灵魂的净化”。苏童写这部小说,是要表现人类的生存环境,人与人的对抗。这是很残酷的。在那样的一种社会,那样的生存环境中,人与人之间充满仇恨,而仇恨会导致恶。五龙是旧中国、旧社会、旧的文化土壤孕育的罪恶典型。他目睹黑帮对自己同胞的血腥压迫,忍受着种种凌辱,在这种生存环境中,他形成了他的“仇恨”的人生哲学。他成为恶霸之后,在码头上欺负穷人,那个穷人对他怒目圆睁,他说,你这就对了,“我从前比你还贱,我靠什么才有今天?靠的就是仇恨”。当年有人建议把这一句删去,我说不行,这个电影要表现的就是这个东西,在特定的社会条件下,仇恨导致恶。有人看完电影说:这是一个农民的流氓史。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穷人》中,可以看到五龙的影子。

鲁迅在评介陀思妥耶夫斯基时说,“灵魂的深处并不平安,敢于正视的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写出?因此有些柔软无力的读者,便往往将他只看作‘残酷的天才’。”苏童无疑就是这种将人的灵魂的深,显示于人的“残酷的天才”。我拍摄《米》,想实实在在拍出一部有较高文学性的电影,一部批判恶的电影。对恶的批判在现实中有必要,包括对“文革”,而我们一直没有认真做这项工作,电影《米》就是对20年代旧的社会进行一次理论批判。

□:最近,张艺谋在报纸上说,“中国电影最需要制作精良美轮美奂”,他“无意用《英雄》去表达高深的主题”,“中国电影最需要的不是一部思想多么深邃的电影,它最需要的是吸引力”,“把观众吸引到电影院,保护本民族电影”。而我们几十年来,“总是先讲思想、先讲主题、先讲它的伟大意义,似乎有了这个就有了对观众的吸引力,其实不是的”。这种创作习惯是“束缚我们前进的原因”。总之,张艺谋强调电影一定要拍得好看,您同意他的观点吗?您对电影《米》的主题谈了很多,好像您与他的观点不太一样。

■:我的观点是,中国电影好看之日,必是中国电影复兴之时。这一点我和张艺谋观点是一样的。这些年电影走向低谷,不好看,是主要原因。十六大提出要大力发展文化产业,江泽民同志在报告中提出“发展文化产业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繁荣社会主义文化、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径”,把文化产业和市场经济挂起勾来,并且提出“完善文化产业政策”、“支持文化产业发展”。——为什么这样提?文化产业怎样才能发展?这都是需要我们认真领会、认真思考的问题。与时俱进,首先应该放开对电影的讨论。我认为,文化的产业化,就电影来说,票房是最重要的。为什么在美国等国家,电影是一个能带来丰厚利润的庞大产业,而在我们这里却严重亏损呢?我们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庞大的观众群体呀。也就是说,我们的文化市场还远远没有得到开发。

有些问题我们一直没有认真讨论。比如电影院是娱乐场所还是教育场所?观众掏钱看电影首先是为了去受教育吗?学校、课堂,是教育场所。而电影院,首先是娱乐场所。周恩来提出“寓教于乐”,如果我们的电影真正能做到寓教于乐,不是很好吗?你把观众吸引到电影院里来,给予健康的娱乐有什么不好?我们的电影确实存在着概念化的弊病。我认为主旋律影片同样可以征服观众,但一定要拍得好看。我的观点与张艺谋是一致的。电影界很多人都同意这种观点。

我最后要说,这部片子能公映,不管怎么说,还是得益于这个时代。王蒙说,十三届四中全会之后这13年是中国文化战线空前稳定、健康发展的时期。这一点我赞同。尽管对具体文艺作品看法不同,但文艺政策越来越稳定。对一部作品有分歧是正常的,允许你修改,也允许你不修改,而我并没有因此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的政治前途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这都是时代进步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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