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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语境中的汉语问题

2002-12-18 来源:中华读书报 王耀文 我有话说
汉语作为我们的母语,是我们这个民族得以安身立命的家园所在。但在全球化文明语境紧锣密鼓的21世纪,汉语教育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有一些将会或已经遇到的问题,需要我们去思考。

这一问题的产生,其实质正是汉语教育在世界化文明语境下遭遇挑战的本能反应与理性诉求。经济的发展,技术化的推进,总是伴随着文化的渗透,而语言是首当其冲的防线,也是最后防卫的底线。在九流分派,多元汇聚的世界格局互渗生成进程中,一个民族既要有恢宏博大,兼容世界的气度,也要有一种由本能与理性所促成的坚持自我,保留自我的能力与权利。这里有两个最基本的含义:第一,世界语境中的“自我”在“他者”的对比下应更加彰显突出。第二,世界化的语境,并不意味着消泯“自我”,相反它是不同文化身份的参与交流。这是一个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最基本的立场。有了这样的态度与理念,一个民族才可能不会丧失处变不惊、戛戛独造的元气。上个世纪以来,百年忧患的中国,已有过太多的经验、教训。在病急乱投医的浮躁心态的驱使下,一些慌不择路的中国知识分子,试图废除汉字,走拼音化文字的道路。而日据时期的台湾,殖民者则通过“皇民化”,来剥夺我们母语的权利。众所周知,都德《最后的一课》自胡适1912年翻译以来,就始终成为中学语文教材中必选的重要文本。——警钟长鸣,被世界开除球籍的阴影难剪难理地纠缠着我们。也许正是由于我们的清醒,我们的母语才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成为世界上唯一没有断根的文化。这样我们才有了国运昌明的今天。

面对今日的世界化进程,特别是我们发展中国家,更应该有一份清醒的认识:这个历史进程绝不仅止是一路顺风的世界化,还不可讳言地兼具了后殖民时代的语境特点。随着资本市场的跨国化、垄断性,英语将成为我们的第二语言,我们正在进入双语时代。面对这种语言霸权,汉语将会沦为“方言”。这种冲击过程是隐性的,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在这一进程中,汉语的表意功能、语法结构与思维方式都在发生着前所未有的演变。我们应该注意研究这样一个过程。首先是汉语的欧化早已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接着会是什么呢?——在这种情形下,如果没有某种防患于未然的警觉与文化策略,汉语就可能沦为阐释英语或其他语言的副本。汉语最终会意识到,这种语言霸权强行介入的后果。

汉语作家一直怀有这样的忧思。处于东西文化风云际会锋面上的叶维廉吸收了语言学家沃夫的“文学模子”,提出不同文化系统决定着不同的“美感运思及结构行为”。因此用一方既定的文学“模子”,硬套到另一方文学之上的做法是非常危险的。否则,就会“极大地触扰了中国本源的感受性,造成一种延续不断的异化感与隔离感”(叶维廉)。20世纪以来,汉语写作的“文化身份”,始终是中国文化念兹于心的恐惧。新时期著名诗人于坚也有同感:“对于汉语诗人来说,英语乃是一种网络语言,克隆世界的普通话,它引导的是我们时代的经济活动。但诗歌需要汉语来引领。汉语的历史意识和天然的诗性特征,导致它乃是诗性语言,它有效地保存着人们对大地的记忆,保存着人类精神与古代世界的联系。”而汉语写作梦想的是“重建汉语自1840年以来几近丧失的尊严,使现代汉语重新获得汉语在历史上,在唐诗和宋词曾有过的那种光荣——并非梦想,而是一条伟大的道路”。于坚还进一步指出,如果对异族语言表达一味盲从,结果只能导致民族“文化原质的失真”。

网络时代的语言的书写形式是键盘操作。这种键盘书写为我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方便,同时也是销蚀和改变我们语言的重要因素。那么网络时代的键盘书写会给汉语带来什么意义的革命?这种书写工具、书写方式以及阅读方式的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这是一个饶有意味的话题。我们尚难以预见未来汉语的发展状况,但有一些已露端倪的迹象告诉我们,汉语在网络时代的跋涉仍然是充满冒险意味的旅行。

网络时代的键盘书写,天生是为拉丁字母头条,准备的。虽然汉语以其技术性的处理,走进了网络这个门槛,但它已把中国语文的性灵挥洒转化为一种机械智能的操作。这是一种拒绝汉语思维和汉语人文特性的写作方式,当这种书写形式把活生生的文字表现,置换成为机械化的文本克隆和零件组装的生产流程之后,汉语的呼吸、心跳、血脉流动的方式是否也会产生某种变异?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时下这种写作方式已经殃及到中小学语文教育。

网络时代的汉语教育特征,还表现为汉语文本不断的卡通化、图像化,这是一个读图的时代,文字的阅读大量的被图像的阅读所取代。图像以其画面色彩的丰富,逼真和立体生动,在一定意义上虚拟还原了文本的想像,会使阅读趣味盎然。但必须指出图像只是诠释文本的一种方式,而且是一种普及的幼稚方式。一方面图像以一种画面的定格圈定、凝固了读者想像,这无疑是对读者想像能力的限定和剥夺;另一方面,当人们一旦把对图像的阅读,当成主要的阅读方式之后,读者就会由于读图的轻松放弃了文字书面的阅读,从而依赖于读图。图像天生是为儿童和懒汉准备的。事实上文字的阅读与图像的阅读根本就是两码事,文字的阅读更是不可能被图像阅读所取替的。因为文字的阅读更具有模糊性、丰富性与包容性,它提供的是因人而异的有多种可能的个性化阐释,正如“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图像阅读则是硬塞给读者一个定格的文本。文字的阅读带给读者是无边的想像与创造的空间,对于读者来说,书面文本具有一种开放的,多方面满足其文化阐释与品评兴趣的价值属性。高尔基初次阅读小说时,人影仿佛在书页上晃动起来,他惊诧于这种文字的魔性,想把书页透着阳光看个究竟。这种奇异的阅读效果是文字阅读所特有的专利。这种阅读体会存在于每一个阅读者的经验之中。在《三国演义》没有图像文本以前,我们阅读这个书面文本,曹操、诸葛亮等人物形象,在想像的空间里复活,栩栩如生地浮凸于我们的脑屏幕,但我们无法说出他们各自的模样。自从有了图像文本的《三国演义》,想像中的曹操便成了鲍国安的替身;想像中的诸葛亮也被定格为“唐国强”。在这次读图过程中,读者不假思索便接受了一个被告知的“事实”。惟独想像空间里落英缤纷的意象归于死寂,被一个强加于人的虚拟的替身所圈定锁死。汉语经典文本的诗性特征与人文精神就是这样逐渐消瘦的。因此,在这个读图的时代,我们是应该认真考虑如何拯救阅读这一问题的。

21世纪全球化的文明语境,汉语正经历着一场被异化或被“洗脑”的考验,这是一个尴尬的语境。“现代人的自我认识与现代中国人的民族自我认同的危机:不要现代性,殖民;要实现现代性,也‘殖民’——两难”(张志扬)。在这个“两难”的语境里,我们该如何勘破这个秘密?如何面应对这个挑战?我们当然不会因噎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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