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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2003-04-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张劲 我有话说
  类书研究,是文化史研究中一个有待开垦的领地。古代类书不仅数量繁多,而且很多篇幅巨大。因此,全面性的研究著作十分罕见。夏南强先生的新作《类书通论》,是张涤华先生自1943年《类书流别》问世以来,对类书进行整体考察、深入研究的又一力作。作者在认真查阅众多古今类书文献和类书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严谨的治学作风,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具有独到见解的类书研究新著。全书运用新的研究思路和方法,对类书的起源、定义、性质、类别、发展演变,以及类书对中国封建文化的影响,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探讨。对于促进类书和传统文化研究,对于现代类书的编纂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积极的学术意义。

类书以对文献、对事物、对知识的类分而得名。但千百年来,古人对类书的认识并无划一的认同。如唐代杜佑的《通典》,历代史志官私书目大都收入类书类,《四库全书总目》却列为“政书”类;宋代《太平广记》,明杨士奇《文渊阁书目》收入类书类,其他古代书目将其列入“小说家”类。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今人对类书的定义,大多着眼于“辑录资料”、“按类(或字、韵)编排”、“供寻检利用”三个方面,大同小异。《类书通论》则在对一些类书具体分析、比较研究的基础上,对其性质作了全新的审视,给类书下了一个全新而比较科学的定义:类书是一种将文献或文献中的资料,按其内容分门别类,组织撮述;或者条分缕析,原文照录或摘录的图书。该定义不仅拓宽了类书的内涵,将“辑录”、“撮述”两大编纂方法编纂的类书囊括无遗;而且突出了类书形式上“以类相从”的特点,将《四库全书总目》以来定为的“政书”,如杜佑《通典》等,将“纪类分文章”的《文选》、《文苑英华》等,重新划入类书,把《佩文韵府》等韵书与类书严格区分开来。持之有据,言之成理,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类书始于《皇览》,学术界基本上已成共识。但为什么创始于曹丕时期?并没有人作深入的研究。作者另辟蹊径,认真剖析探讨了《皇览》产生以前的知识分类,以及“以类相从”与儒家文化“断章取义”的渊源关系,分析了《皇览》产生的历史背景,令人信服地阐明了类书始于《皇览》的社会和文化原因。

类书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学者多从文化传承与文献保存的角度予以正面的评价。《类书通论》则从“统治者的文化工具”、“影响学术创新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两个方面,用较大的篇幅论述了它的负面作用。作者在书中一针见血地指出:历史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类书?寻究其深层次的原因,不难肯定,这是在“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学术专制”下形成的“怪胎”。在剥夺了人们自由思考、发表不同见解的权利后,思维的空间被禁锢在一个圈死的范围之内,作为“学者”型的知识分子,除了死啃经书、锐意仕途之外,要想有所作为,就只有注释经典、编纂类书这“华山路一条”了。何况注释经典、编纂类书与搏取学术声誉、仕途进取还“相辅相成”呢!因此,我国古代封建社会中,不知出现了多少死记硬背“不能属辞”的“书簏”、“书袋”、“书橱”!不知出现了多少的“注释家(章句家)”和“类书家”(173页)!作者目光之尖锐,见识之不同凡响,于此可见一斑。

从文化史的角度,对类书进行较为系统研究的著作并不多见。《类书通论》注重与历史文化背景的结合,通过对一些重点类书的研究,揭示其反映的思想文化特征,以及在中国封建文化发展与传承中的作用与影响。在具体论述某个时期的类书时,也注意将其放在特定的历史文化氛围中,分析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背景,进而剖析其形成特色的原因。作者的这种研究手法,不仅摆脱了那种就类书研究类书的局限性,而且还提高了文章的学术深度和学术价值。如论述类书由皇家图书馆迅速流向民间的原因时,作者分别从“封建政治统治的相对宽松”、“经济的繁荣与文化的发达”、“纸张的普遍使用”、“上层社会喜好征事、策事的风气”四个方面作了深入的分析。在论述类文类书的产生时,着重分析了统治者倡导文学、骈文流行的社会背景。在第四章中,作者依朝代次序,结合每个时期具有代表性的类书,剖析了类书分部分类的特点、类目的类型、立类的思想和目的,勾勒了类书分类体系发展演变的轨迹。从而得出结论:类书分类体系的发展演变,体现了随着社会的发展,知识体系越来越庞杂、知识沉淀越来越厚实的文化特征。同时也说明了人们对宇宙、社会、人类自身的认识越来越深入。类书类目的取舍、前后顺序的安排,大多煞费苦心、具有深意。它是我们了解当时人们的思维观念,了解当时人们对客观世界的理解和认识的钥匙。类书立类和分类的思想,也是和它们的编撰目的相辅相成的。五、六两章从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环境的研究入手,结合对类书的具体分析,深入揭示了类书内容发展演变的过程及其客观原因。作者认为:类书可以成为古代社会生活的缩影和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一把钥匙。这些观点都体现了作者开阔的文化视野和学术眼光。

学术研究,必须充分占有资料。资料说明观点,观点附着资料。否则,夸夸其谈,只不过是一些凿空之论,最终是站不住脚的。作者十多年来,一直潜心从事中文工具书的教学与研究,多有心得。尤其是对类书的有关资料,了然于心。因此,全书引用类书、史书和古今学术著作数十种之多,信手拈来,恰到好处,起到了为充分说明自己观点服务的作用。此外,现存类书多为古代文献,没有标点,研读并不容易。类书的研究,要求作者除了要有一般的专业理论知识,还要懂得基本的古代历史文化与古文常识,具备博学多能的基础。《类书通论》,就是作者在拥有这些条件的基础上写成的。例如在引用类书《编珠》作者杜公瞻的自序时,作者改正了胡道静先生《中国古代的类书》中引用“皇帝在江都日,好为杂咏及新体诗”断句的失误,将其更改为“皇帝在江都,日好为杂咏及新体诗”;在引用谢灵运《登池上楼》诗时,认为谢诗全篇上下句两两相对,宋胡克家《文选考异》校补的“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两句独不谐调,胡氏增此二句未必可信,等等,都体现了作者扎实的学术功底。同时,书中不仅首次将类书划分为类事类书、类文类书、事文并举类书三大类别,而且对当代类书的分类,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作者用发展变化的眼光,指出编纂小而专的新型类书,应当成为当代类书的发展方向,这一论断也很有参考的价值。全书虽以古代类书为研究对象,但作者并没有失去对当代学术的研究情怀。

《类书通论》的研究,一个显著特点就是采用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在该书中,作者既从宏观的角度归纳了类书的种种类型,又从微观的角度来选取适当的典型作具体详尽的分析和判断。这种有“理”有“据”、评述兼备的写作思想一直贯串全文,使文章观点突出,有力度。如类书分类体系的论述,作者选取《文苑英华》、《册府元龟》、《玉海》等三种类书,对宋代类文类书、类事类书、应试类书代表作的分类体系进行了深入的解剖;又如类书的发展与演变,从最初的“帝王之学”到后来“百科全书”式类书的形成,经历了多个复杂的发展阶段,每个阶段所特有的历史文化背景,造就出了不同风格的类书形态,这些类书既是一个个群体,在群体当中又产生了各自最具代表性的类书。作者通过对这些典型代表类书的分析研究,由点及面,非常清晰地概括出某个时期类书群体的特征,并较好地勾勒出我国古代类书发展演变的轨迹。譬如,从“帝王之学”到类事之学阶段,就以《皇览》作为主要论述对象。类文类书产生阶段,以《文选》、《语丽》、《语对》等作为论述对象;“经世致用”类书的兴起,重点论述了《北堂书钞》和《通典》等等。并且,为了论证说明自己的观点,作者列举了众多的史实资料,这些史料分析的结果,使作者的观点更加明朗化、客观化,体现了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原则。

此外,书中还运用了表格和索引的形式,方便读者理解和掌握文章内容、查找关键词句,这也反映了作者与时俱进的学术观与认真细致的求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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