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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诗神钟爱的地方

2003-04-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本报记者 张洁宇 我有话说
3月28日,“第20届大学生樱花诗赛”在武汉大学拉开帷幕。3月30日,来自全国各地的40余位专家学者、诗人诗评家,应邀参加了由武汉大学中文系主办的“新时期大学生诗歌创作学术研讨会”,首次对新时期的大学生诗歌创作进行了集中深入的研讨。与会者在肯定大学校园诗歌成绩的同时,也提出了很多值得关注和思考的重要问题——

“诗歌是一种经历”

“诗歌是一种经历。”这是诗人王家新3月29日在武汉大学“第20届大学生樱花诗赛”中演讲时说的一句话。回顾自己的诗歌道路与青春岁月,诗人显得有些动情。他说:“我的青春,我的一切经历,都在我的诗中。”

作为武汉大学中文系七七级学生,王家新正是武大诗赛的创办者之一。1982年,武大诗人聚集一处,成立了后来被推举为全国十大高校社团之一的浪淘石文学社。次年春天,珞珈山下樱花盛开之际,浪淘石文学社举办了一次仅限于校内的诗赛。很快,在校园文化活跃的时代背景下,武大诗赛的影响逐步扩大,1984年,武汉地区高校的诗人们聚集在一起,正式举办“樱花诗赛”,并受到社会和文学界的关注与参与。碧野、骆文、曾卓等很多著名诗人、作家、文学评论家都曾应邀莅会,担任赛事评委或活动嘉宾。一年一度的樱花诗赛延续至今,已成为高校诗歌爱好者们交流提高的盛会。

如果说,年青的心与诗歌的距离是最近的,那么,大学校园则应是诗神最钟爱的地方。事实上,很多诗人的诗歌写作都是从大学校园中开始,并由此崭露头角、引人瞩目的。正如“新时期大学生诗歌创作学术研讨会”主办者、武汉大学中文系龙泉明教授所说:“校园始终是诗歌的最佳实验场所。大学生始终是诗歌这一先锋艺术最活跃的因子。邵燕祥说过,‘十八岁的人每个人都是诗人。’青年学生都有一颗浪漫的、充满幻想的诗心,所以他们容易与诗结缘。从某种意义上说,青年和诗天生就是一个整体,一个灵魂,青年人生存焦虑的核心就是爱和诗。”

的确,回顾中国新诗近百年的发展历程可以发现,大学校园始终是诗歌成长的一片重要土壤。校园文化为诗歌的尝试者和探索者提供了优越的条件:诗人们不仅可以依靠大学的文化资源接触大量中外新旧书籍,获取广泛的知识信息,承续校内文学创作传统;同时,还可以集会、办刊等多种形式进行广泛的交流,从而在开放的校园文化环境中自由选择自己钟爱的文学传统与艺术潮流。这一切,都影响着他们的文学观念与艺术风格,培养了他们独特的艺术气质。翻检20世纪中国新诗发展的历史,可以发现无数成功的范例,无论是30年代以“校园诗人”卞之琳、何其芳、李广田为代表的北平现代派诗人群体,还是40年代西南联大诗人群,等等,在他们身上,都体现着大学校园文化与诗歌艺术探索的密切联系。而这种联系,也正传续在今天的大学校园中。

此外,正如诗人欧阳江河所指出的,“学院派”诗人成为诗歌创作主力,已是一个世界性的文学现象。无论是20世纪中国新诗,还是西方现代诗歌,都与大学校园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复杂联系。事实上,西方的校园诗歌生产和交流,已经具备了体制化的特征。

对于个人来说,诗歌可以是一种经历,可以是青春时代众多选择中的一种;而站在文学史的角度上说,大学生诗歌却绝非一处可有可无的风景,它是文学史中一个具有重要历史地位的组成部分,应当得到扶植、受到关注。尤其是新时期以来,校园诗歌更为活跃,成为了中国新诗创作与探索进程中一支不容忽视的主力。

即如首都师范大学吴思敬教授所指出的,“新时期以来,大学生诗歌的历史地位是非常重要的”。他说:“诗歌创作主体,在新时期以后发生了很大变化。文革之前的诗人队伍中,既有以冯至、艾青等人为代表的知识分子诗人,也有大批的工人诗人、军旅诗人和民歌家等。新时期以来,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之后,大学生诗歌创作群体逐渐成为诗歌创作的主体,作为中国新诗建设的参与者,他们的贡献是最大的。校园中的众多诗派诗群,不仅是当下诗歌创作最重要的主体,也必然成为未来诗坛的主力。”

正是大学校园诗歌创作这种活跃、新锐的姿态,及其在新时期诗坛扮演的独特而重要的角色,进一步引起了评论界和学术界的关注。龙泉明认为:“我们要开展当代诗歌的整体研究,要写出一部比较完整的全景式的当代诗歌史,必须展开对新时期以来大学生诗歌创作的整理与研究。”他说:“中国大学之多,校园诗歌之繁盛,青年学生诗人之大量,难以统计、搜罗与梳理,给我们的研究带来了难度。可以说,这是一个诗歌研究的薄弱环节,也是一个十分复杂浩大的工程,需要众多的诗人、诗评家和学者来参与。”

“大学应成为培养诗歌写作的预科”

在这次“新时期大学生诗歌创作学术研讨会”上,与会专家无不高度肯定大学校园对于诗歌发展所起到的独特而重要的作用。诗评家唐晓渡更将大学校园称为“风水宝地”,认为校园是诗歌创作实践、诗歌观念深化和更新,以及诗派发生发展的重镇。正是基于对这一重要性的认识,诗人和学者们更对高校诗歌教育给予了热切的关注。唐晓渡说:“大学应该成为培养诗歌写作的预科。因为对于校园诗人来说,很多相关的知识和方法,都是在大学课堂上和校园交流中得到和培养出来的。虽然大学教育并不是诗歌写作的必要条件,但是,不适当的大学诗歌教育却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伤害诗歌写作,因此,我们实在很有必要对大学诗歌教育进行严肃的反思。”

对于大学诗歌教育的反思,专家学者们具有各自不同的思考角度和关注焦点,而在众多的问题中,明显存在一条主要思路,即如何结合大学文学教育与校园文化活动,培养学生的诗歌阅读和创作能力,去除对于新诗的偏见,提供开放自由的环境以扶植校园诗歌发展、接续新诗传统。

诗人西川认为,大学诗歌教育的首要任务是培养校园诗人的创造力。他说:“大学校园固然是诗歌生长的重要土壤,但大学教育的‘集体理性?与诗人个体的创造力之间难免存在矛盾和冲突,或者说,这是存在于大学传授的合法性知识体系,与诗人在创作过程中所追求的那种特殊的知识与真理之间的巨大而尖锐的矛盾。而如何处理这一对矛盾,正是摆在大学诗歌教育面前的重要问题。”在西川看来,在训练学生的诗歌阅读能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培养学生的创造力方面下功夫。

西川还指出,大学教育并非诗歌写作的决定性因素。他说:“大学生确实在诗歌创作方面取得了很大成绩,但是,大学生出身的诗人并不应该就此抱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应该看到的是,很多像兰波、叶芝这样的伟大的诗人并不都出自大学校园。”因此,西川提出,要正确认识大学诗歌教育的作用,既充分发挥其独特的引导作用,同时也应特别注意避免倾向性和片面化的弊病。他说:“教育者——无论是教授还是批评家——应当全面地、有效地阐述诗歌传统和诗歌理论,这样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学生在理论和创作中盲目追求时髦。”

身兼诗人和北大中文系教师双重身份的臧棣,更关注于纠正目前普遍存在的对新诗的误解和偏见。他说,“现在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新诗的语言不成熟,因而新诗在整体上也是不成熟的。他们在这样的偏见中,就轻易地否定了当下诗歌创作的实绩。”显然,这种观念的偏狭和认识上的混乱,正需要在大学诗歌教育中加以修正。大学的文学课程有责任在诗歌观念和立场上,为学生提供明确的阐释和说明。

结合中国新诗发展的历史,臧棣指出,无论是从整体上进行考察,还是进入具体诗人作品的分析,我们都可以清楚地认识到,诗歌语言已经成熟。中国新诗追求的正是这样一种基于日常会话用语之上的普通语言,可以说,以散文语言写作,正是中国新诗的一个现代性“契约”。他说:“我们不能再以古典诗歌的语言标准来衡量现代诗歌,现代诗歌具有它自己的语言追求与标准,即语言的精确、恰当、力度与硬度。”

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程光炜教授也提出,大学诗歌教育不仅应传授相关知识,同时还应有意识地修正以往文学史中的偏陋之处,并重释中国新诗的经典作品,给学生建立起更新鲜更全面的诗歌观念。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邹建军教授指出了目前高校诗歌教育课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比如“教材中诗歌篇目比较传统体现了比较保守的诗歌教育观念”,“缺少有精到研究的指导力量影响大学生诗歌创作的水平”,“诗歌批评与指点的缺失让学生迷失努力的方向”等等。他因此提出,“每一个高校都应有诗歌团体公开的自由的持续的活动”,同时,应该“创办数家全国性的大学生诗歌刊物”。同样是呼吁重视和扶植校园诗歌,欧阳江河则提出要充分利用大学教育体制的资源。他说:“要将校园诗歌的创作和交流活动体制化,比如开办诗歌讲座、研讨会,建立高校内诗歌研究机构,出版杂志等等,以吸引和培养有兴趣有才华的学生,提供诗歌创作的源头。”

要写出好诗、“大诗”来

校园的文化底蕴与文化活动,催生出校园诗歌,大学既是诗歌的摇篮,而活跃的诗歌创作又是大学人文精神的体现。涉及到大学生诗歌创作倾向的反思与建议,与会专家纷纷各抒己见——

北京大学中文系谢冕教授强调指出,诗歌创作需要宽松多元的环境,需要自由的创作心态,对诗歌而言,没有好主义,只有好诗,只有告别了那些定于一尊的诗歌主义,才能产生更多的好诗,校园诗歌创作也是如此。校园不是孤立的,校园诗人应努力突破视野的狭窄,要写出好诗、“大诗”来。他还指出校园诗人自身的反省能力的重要,提出要警惕校园诗歌中出现的遗忘苦难的倾向。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黄曼君教授则动情地呼吁大学生诗歌创作应接上鲜活的人生的底气,应服务于人性的解放与丰满。武汉大学中文系陆耀东教授认为新诗的当前处境大致正常,创新才是新诗的生命线,新诗必须自己救自己。校园诗人应有一颗对诗神往的心,校园诗歌应有浓情与挚情。诗人谢志强尖锐地指出,当前有些诗歌丧失了对精神和理想的追求,对心灵与情感的关怀,成为一种生产,或者是单纯对技巧的玩弄,以致诗越来越多,好诗却越来越少。他主张诗歌应该回到它的原点——抒情。诗评家陈仲义抓住诗歌媒介网络化这一新现象,指出网络传播促进诗歌创作、诗歌评论的自由和繁荣,可能带动“诗歌的全面大跃进”。但他也提醒大学生不可忽视网络诗歌的负面效应,例如粗鄙化、简单化、缺乏严肃性以及对母语纯洁性的损害,等等。

南开大学中文系教师李润霞结合校园诗歌实践,提出了当前大学生诗歌创作中“多”、“少”、“内”、“外”四个问题。即作品风格浪漫抒情者多,情感与思想方面的力度和深度作品少。作品中体现出校园“内”书写的特征,多写纯净情感与封闭生活,而对于校园以“外”的“真实”——时代、历史、社会、世界的“真实”——还应有更深厚的了解与关怀,做到“身在校园,心知天下”。李润霞说:“大学校园的文学永远都不缺乏浪漫,激情,抒情,但是今天的大学校园并非是纯净的象牙塔,世俗的一切都见缝插针地逼近它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与诗意相关的行为反而显得刻意和不真实。校园诗人应该思考、追问的是体验与想象、模仿与超越的问题。”

……

无论是热情的鼓励,还是冷静的提醒,甚或是严肃的批评,无不体现出诗人、学者们对于大学生诗歌创作的一腔热望与一片苦心。相信在这样的关注与指导下,校园诗歌将会向着更健康更活跃的方向发展,而更多的大学生也会因此更加诗意地生活在诗化校园中,并以诗歌的形式经历他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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