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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孤独》从未被退稿

2003-06-18 来源:中华读书报 林一安 我有话说
郝明松先生认为没有任何人为加西亚·马尔克斯“造势”,作家的成功完全是靠加西亚·马尔克斯夫妇孤军奋战而取得的(《也说〈百年孤独〉的轰动》,2003年5月21日《中华读书报》)。观点中肯公允,而且符合史实。然而遗憾的是,郝先生在讲述加西亚·马尔克斯创作《百年孤独》的过程时,其具体细节却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

据拙译加西亚·马尔克斯访谈录《番石榴飘香》、拙译秘鲁作家巴尔加斯·略萨所著《加西亚·马尔克斯:一个弑神者的故事》、胡真才等译《回归本源——加西亚·马尔克斯传》等书记载,加西亚·马尔克斯于1965年7月开始撰写《百年孤独》,历时约12至14个月,于1966年年中完稿。1967年5月30日由阿根廷极负盛名的南美出版社出版,初版8000册,两周后即告售罄,加印1万册,9月又加印数万册,在三年半的时间内,印数即达50万册,受到西语国家读者狂热的欢迎。

小说成书前,加西亚·马尔克斯将前三章原稿寄给正旅居欧洲的好友、墨西哥著名作家富恩特斯。后者看罢大为赞赏,立即命笔,写了一篇评论,认为“精彩之极”。数月之后,小说的部分章节便开始在拉美各大期刊披露,并受到同样的好评。1966年初,加西亚·马尔克斯接到南美出版社一封来信,提议重印他的作品。他把他正在撰写的这部小说提供出版社。同年9月10日,作家与出版社签订出版合同,《百年孤独》便如约在翌年出版了。加西亚·马尔克斯既没有把书稿遍寄各大出版社,也没有遭到被“冷酷无情地”退稿的厄运,更没有萌生“伤心绝望之极准备把原稿烧掉”的念头。而且,也不是“一家小出版社”的女主编帮作家出版这部惊世之作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成名前的确曾经遭遇过退稿的尴尬。那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枯枝败叶》碰到的难堪。这部小说的原稿送到几个出版商的手里,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它感兴趣。布宜诺斯艾利斯洛萨达出版社审稿编辑、西班牙评论家吉列尔莫·德托雷(笔者后来才知道,原来此公是博尔赫斯的妹夫)将原稿退回,还附了一条措词生硬的评语:“此书毫无价值,但艺术上似尚有可取之处。”出于怜悯,他甚至还忠告作者最好改行搞别的工作。

关于此事,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他去年10月出版的长篇回忆录《沧桑历尽话人生》里有一段生动的叙述。

作家回忆道,上世纪50年代初的一天,有人递给他一封在《先驱报》编辑部主任办公室里耽搁了些时日的信。他一看到信封上印有布宜诺斯艾利斯洛萨达出版社的字样,心一下子便发紧了。他不敢立即拆开,便躲进自己的小工作间,面对《枯枝败叶》被退稿的严酷现实。当时,他真是万念俱灰,连死的心都有了。

信件是由出版社编委会主席德托雷签署的。退稿的理由极其简单,但是卡斯蒂利亚白人(拉美讥指西班牙人的说法,德托雷正是西班牙移民)那种斟词酌句、装腔作势以及傲慢自负的口气贯穿信件始终,咄咄逼人,让人实在受不了。不过信的末尾总算给人以些许安慰。这位先生酸溜溜地说道:“应该承认,作者尚赋有观察家和诗人的出色潜质。”

面对沮丧和羞辱,加西亚·马尔克斯倒不服软,他拿定主意,“利用退稿信中一切于我有用的东西,根据自己的意愿改进一切可以改进的东西,勇往直前”。

加西亚·马尔克斯果真有“在哪儿摔倒,就在哪儿爬起来”的犟脾气,《枯枝败叶》在阿根廷受到奚落,《百年孤独》便要在阿根廷获得成功。作家之所以选择南美出版社,恐怕也是要出口怨气吧!

其实,被有眼无珠的德托雷排斥的《枯枝败叶》,也是一本内容充实的好书。当时,不少文学评论家就认为“它已经包含了马孔多的毁灭以及它对昔日的眷恋的全部内容,仅仅凭这一点,也许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使它的作者名扬拉丁美洲了。”(《番石榴飘香》,三联书店,1987)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创作《百年孤独》时虽然钱囊羞涩,但他的住处环境应该说还是蛮不错的。作家之家坐落在墨西哥城僻静的近郊,那是一幢二层小楼,带有一个浓荫匝地的小院,一个花园,一个草坪,一个车库。作家的书房面积虽然很小,但很亮堂,里面文具用品一应俱全,足可供作家安心创作。加西亚·马尔克斯正是在这间他自嘲为“黑窝”的书房里创造出他的辉煌来的。无论用哪种标准衡量,应该说境遇还不算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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