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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击新保守主义

2003-07-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布什与基督教右翼的密切关系,使他出兵伊拉克的举动被欧洲媒体批评为21世纪的“十字军东征”,“布什主义”也被称为“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的复活,布什政府甚至被称为一个“政教合一”的政府。

布什政府上台执政以来,人们注意到美国出现了两大变化。一是美国政府的对外政策更趋强硬,决定这些政策的人被称为新保守主义者,他们主要集中在副总统切尼身边或国防部,鼓吹美国应该向全世界推广民主自由。二是美国基督教右派的力量在兴起,他们在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中积极支持政府,以上帝的名义宣扬美国价值观,并认为美国从创始起就是一个基督教国家,有很强的基督教使命感。这两股力量形成了当前美国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主导着美国的舆论界。这两股力量实际上又是一枚硬币的两个侧面,它们紧密相关,互相促进。

然而,随着伊拉克战争的开始与结束,美国舆论中出现了一些质疑新保守主义的声音。人们注意到,美国的强硬派都是些“斯特劳斯弟子”,受政治学家列奥·斯特劳斯(Leo Strauss)思想的影响很大,而这位斯特劳斯很难被认为是民主派。于是,有些媒介开始谈论一位加拿大女学者德鲁丽(Shadia Drury)1997年出版的一本书:《斯特劳斯与美国右派》(Leo Strauss and the American Right),这本书成为分析美国当前执政的新保守主义者思想的重要参考。

斯特劳斯原是犹太裔德国人,在黑森州长大受的教育,曾在马堡大学(Marburg University)教书。上世纪30年代纳粹党在德国执政后,他乘去英国访问讲学的机会离开了德国,后又辗转到了美国,试过了几个学校后,最终落在芝加哥大学,1971年去世。斯特劳斯一生主要研究与讲解古代欧洲的哲学家思想,而德鲁丽也是从分析斯特劳斯对古典民主的研究开始的。德鲁丽认为,斯特劳斯片面地理解了先哲们的思想,把他自己对现代民主制度的认识嫁接在过去欧洲的思想家头上,宣扬了一套反民主的精英论。

斯特劳斯受他那个时代德国的民主制度变化影响很大,认为魏玛共和国是自由民主的典型,如果美国制度中不去除自由主义的这些东西,美国未来会重蹈魏玛的覆辙。德鲁丽认为,斯特劳斯弟子们的政治行动就是要重新解释美国创始之父们建造的秩序,尽量摘除自由主义的东西,与基督教右翼结成统一阵线,尽量利用民粹主义来把自由主义从民主中剔出去。

德鲁丽认为,理解斯特劳斯的钥匙在于理解他如何把犹太教与德国的哲学结合在了一起。斯特劳斯认为犹太问题是解决不了的问题,无论自由民主、政治犹太复国主义或者同化政策都无法解决犹太人的困惑,因为犹太人有一种受迫害的需求。犹太人是一种宗教传统极深的民族,本质上是一种反现代的民族,使世界主义、世俗传统、个人主义等自由主义的东西与他们的特点格格不入。他认为自由主义对犹太民族这样一种世间惟一的民族来说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斯特劳斯另一重要思想是社会需要敌人才会稳定,特别是外敌能调动起民众的团结,使社会更容易管理。这一点他继承了意大利思想家马基雅维利的思想,因此他鼓吹美国需要不断地制造敌人来加强内部自身凝聚力。斯特劳斯认为,美国的政治秩序只有当有外来威胁时才会稳定,他相信的逻辑是,为了生存,人类必须不断斗争,和平导致堕落。这种观点当然会导致咄咄逼人的、穷兵黩武的对外政策。

哈佛大学一位法学家德绍维兹(Alan Dershowitz)最近的新著《美国宣布独立》(America Declares Independence)向新保守主义与基督教右派的联合发起了挑战,他驳斥那些美国基督教右派,把那种美国从头起就是一个有极强基督教使命感的国家的说法斥为无稽之谈。他根据美国创始者们的通信及当时发表的一些文章,重新解释了美国独立宣言作者们的意思。

德绍维兹认为,基督教右派把独立宣言的起草者杰弗逊当作了人质。他们说杰弗逊及其他美国独立宣言的作者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们企图在圣经与宪法之间搭一座桥,因此在宣言中多处用了上帝的字眼。独立宣言中的确用了造物主这样的字眼,德绍维兹解释说那是因为当时基本上没有什么无神论者,但移民还是分为两种人,一种人相信圣经,认为教堂是信奉上帝的场所,而另一种人则像潘恩、华盛顿、亚当斯等人,他们相信的上帝是自然之神,并非后来人们所说的上帝,是一种对自然的崇拜。自然之神使世界与物体运动起来,但此后他并不干预人类,祈祷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的。

美国的开国之父们主张政教分离对于美国的制度至关重要,因为他们认为美国的革命不仅是针对英国的,而且也是针对整个欧洲的。当时,欧洲国家刚刚从教会的统治下走出来,教会在任何欧洲国家都有极大的势力,杰弗逊对此非常反感,就是想美国摆脱欧洲式的恶梦。他死时正好50周岁,在前几周,他写了最后一封信说,“独立是要让美国从束缚欧洲的修道士的无知与迷信中摆脱出来,是要让理性占上风。美国将是理性的伟大国土,而不是教士们的”。

德绍维兹说他是犹太人,所以不会带着基督徒的偏见去研究前人对基督教的评论。他认为,杰弗逊根本就不喜欢圣经中描述犹太人历史的旧约,不喜欢十戒,也不喜欢旧约里面那位报复性很强的上帝。他承认自己不是个杰弗逊的崇拜者,他的研究就是为了让人们正确理解美国的创始者们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有些什么思想。

德鲁丽与德绍维兹的书可以说是自由派对美国新保守主义思潮的“反击”,虽然这些声音还很弱,但起码能让人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既让人认识到美国输出民主的主张的虚伪性,也让人感到美国民主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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