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住之前，我只知道曼哈顿的治安不好，中央公园偶有杀人事件。有一名职业妇女在那里晨跑时曾被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拖到草丛里轮奸。中央公园很大，里面既有树木、花草，又有池塘，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郁郁葱葱，是曼哈顿的“肺”。公园东西两侧住着大批有钱人。宋美龄晚年时就选择这个地方居住，把长岛的别墅给卖了。中央公园是那些有钱人跑步、锻炼、晒太阳的地方，所以那里一出杀人案，全世界都知道。
我一位朋友几年前去曼哈顿实习，就住在56街、中央公园的南侧200米的地方。每天下班跑步锻炼从来不敢进中央公园，就在街头上慢跑，呼吸着往来汽车的废气。冬天时，我来纽约办事，住在他那大公寓里。晚上和他跑步时，硬把他拉进中央公园。那是日短夜长的12月，6点钟天就黑透了。公园里有路灯，我们沿着小路，一会儿爬上山坡，一会儿钻入树林，最后还发现了一个挺大的溜冰场，白光光地呈现在夜色中。一群青年男女在溜冰，给沉静的园林带来欢快的气氛。朋友跟我说，没想到这里这么好看。
不过关于曼哈顿的传闻太多，总有人问我，42街那儿是不是还是红灯区遍布，妓女成群。就像还有人说起，伦敦是雾都一样。伦敦多雾那是工业革命以后的事，主要是工业污染环境引起的。后来经过治理，伦敦市已经没什么工业了，虽然阴天比晴天多，却早不是那种雾茫茫的样子了。纽约也是如此，多年前的曼哈顿中城42街还真是色情和贩毒的场所，常出现暴力事。90年代中期以后，纽约市政府强力整治，把妓女都赶跑了，吸毒者也转入地下，只有七零八落的性商店还在惨淡经营着。那里旧房一直在拆迁，新楼崛起，房地产价格呈现涨势，中国在那的领事馆因此受益，那栋楼比刚买时增值不少。
曼哈顿是世界城市中房产价格落差最大的。2002年底一项调查显示，曼哈顿仍然是世界上最有钱人消费的首选地。在曼哈顿中城第五大道52街和58街至麦迪逊大道之间，店铺面积租金每平方尺600美元。在中城、上城的富人区，住着世界级的富豪，一个四卧房的公寓可以卖上千万美金，而在距它仅几公里的曼哈顿岛北部哈林区市政府曾推出一美元一栋小破楼的计划。哈林区是黑人聚居区。这个地方街头脏、房子破，商店卖的是廉价物品，满是游手好闲的人，尤其是夜晚。深夜里没有几个中国人敢到那里去。白天时我曾几次带朋友参观哈林区，都是开车走的，每次都能看到那里一座座残破的楼，连窗框都没有，就用木板钉着。有的还是殖民时代风格的小洋楼，用石块打的地基看着结实耐用，被遗弃久了，也就不值钱了。许多房子租不出去，日久天长，鹊巢鸠占，一些人占着房子不交租金，房东只好断水断电，形成了真正的“鬼楼”。
我的同事在距离纽约200公里的特拉华州工作多年，却始终不敢开车进曼哈顿。每次到曼哈顿办事，他都远远地将车停在城外，再乘地铁进来。我问他有什么可怕的，他说路标不清，找不到地方，而且纽约人野，个个都是汽车流氓。我的另一同事，在向我多次咨询路线后好不容易开进曼哈顿，办了几个小时的事情，走时交存车费时以为就4元多美金。后来才发现，看错了，只看到零头，实际应付50多美元的存车费。
有一个笑话讲，一名举止优雅的妇女走进曼哈顿的一家银行，向经理说，自己要到欧洲旅行，借款5000美元。经理告诉她借款是要有抵押的。妇女指指门口停着的劳斯莱斯车，付了15美元的抵押手续费顺利地借了款。一个月后还钱时，经理好奇地问：你不在期间，我们调查了你的信用，知道你是大公司的经理，不会缺这几千美元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女子笑笑道：“现在纽约哪有比银行更安全的地方，存一个月车才花15美元的？”
夜幕降临的曼哈顿，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时代广场半夜12时，还是人挤人。你可以看到街头画家精神抖擞地坐在那里，而且天天如此。朋友告诉我他们凌晨3点钟从舞厅出来，想吃夜宵，到自己常去的餐馆，竟然找不到位置。我有一次需要在半夜两点钟看世界杯，想着曼哈顿东侧夜里才开门的鱼市还没参观过，索性不睡觉，12点时去那里转了一圈，结果发现市场还没正式开始。我只好回来熬着看完球赛。凌晨4点钟再跑回鱼市，看到的是一个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市场。鱼贩们一个个朝气蓬勃，将手里的鱼扔来扔去，向顾客报价，买主们则四处溜达，一摊摊地讨价还价，成箱成箱地买货。鱼市快收摊的时候，我走到街上，已是凌晨5点钟左右，天空开始发亮，街头汽车多了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还有一次，凌晨4点多钟我从外地赶回曼哈顿。想到出差在外几天，不知积压了什么文件，就走进世贸大楼回办公室。这时已经有人上班了，黑人警卫站在那里，面无倦色。
世贸大楼的地下大厅是地铁站和汽车站的出入口，从新泽西州过来的列车也停在这里。早晨7时到9时期间，这里的地下出口总是涌出一批批西装革履的人，潮水般地一浪接着一浪。下午5时以后，又是同样的场面。每天有几十万人途经此地，循环不已。
纽约人的工作精神令人钦佩。上自投资银行家，下至24小时的杂货店雇员，大家都对长时间工作习以为常。我的朋友中，有很多早上6点钟就到班上，晚上8时以后下班也是家常便饭，尤其是那些做交易的人。即便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工作，也要时不时地安排学习、讲座，自我充电。
曼哈顿也给众多移民提供了工作机会。科技公司里招聘了不少从印度、巴基斯坦来的软件工程师，银行界则出现一批建立数学模型的中国人。人们都知道纽约好找工作，前仆后继地流到这里，试一次纽约，试一次曼哈顿。
曼哈顿只是纽约的一个区，但这个区太重要了。有人津津乐道纽约时，往往讲的是曼哈顿。比如说纽约是个“艺术之都”，有很多博物馆。其实博物馆都集中在曼哈顿，最有名的就是大都会博物馆。
大都会博物馆位于曼哈顿上城，中央公园的东侧，那里馆藏多得惊人。如果认真看的话，可能耗你几个月。我进去过多次，每次只选一部分看。比如说专看油画，走上4个小时，也只能算走马观花。离开纽约前，我又去了两次。有一次专看中国画展，中国明末至清朝中期200年间的画。这次展览，大都会把馆藏的和从社会征集来的画集中在一起，摆放了有五六个厅。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八大山人和石涛的画。
纽约的自然博物馆也很宏大，馆藏也相当丰富，有各式各样珍奇动物的标本，恐龙的骨架、海生物等，在世界上也是一流的。此外曼哈顿还有一些私人博物馆，像古根海姆博物馆、服饰博物馆、现代艺术博物馆。第五大道沿中央公园东侧几公里的地段上有近十个博物馆。至于林肯艺术中心的歌剧与芭蕾、百老汇的戏剧、卡耐基音乐厅，都是让全世界羡慕的艺术圣殿，它们全部在曼哈顿！
曼哈顿也是美食之都。在这里你可以用4美金到中国城吃一顿四菜一汤味道不错的中餐，也可以花400美元去吃一份菜单上不标价名厨亲手做的牛排，再加瓶红酒。在这里可以吃地道的中国菜、地道的法国菜、地道的日本菜和地道的韩国菜。至于意大利菜、墨西哥菜和泰国菜，也随处可见，做得都不错。有不少美国人开车进城到曼哈顿来吃饭、看戏，闹腾一晚上再离去。
本来美国人做饭水平不高，尤其不会做鱼。在美国饭店吃鱼不是炸的就是烤的，炸的太油，烤的太焦。所以我一般不愿意点鱼，宁可吃牛排。但也不是做的都不好，美国私人俱乐部中的餐馆厨艺水平相当高。曼哈顿有各式各样的私人俱乐部。像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都有自己的俱乐部，纽约各大学的联合会也有俱乐部。这些俱乐部都是成栋成栋的楼，里面有接待大厅、图书馆、会议室和餐馆，让校友们互相认识，联络感情，同时也鼓励他们捐款。我曾受邀请在俱乐部中吃过饭，那里做的鱼虾就是比街头餐馆做得好，东西也新鲜。
曼哈顿在400年前，几十平方公里的岛上只有少量的印第安居民。当冒险家哈德逊沿着原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这条河向南寻找出海口的时候，这岛周边的水域物产丰富，我见到的资料介绍说岛上长达两尺的龙虾随处可见，水中的鱼经常跳到岸上。以后随着工业化城市的建设、海生物逐渐减少，由于污染严重，龙虾甚至绝迹了一段时间。上世纪80年代以后，纽约当局将曼哈顿岛周围的停泊港一个个拆除，将卸货地点移到他处。90年代后期，哈德逊河水变清了，干净到可以游泳的程度。牡蛎在河中重新出现，鲸鱼也开始回游。而这两种生物对水质要求严格，不干净是不来的。
曼哈顿水生物虽然变得稀少，但是岛上的人却不断地增多，且是世界上最有活力的人群。曼哈顿有世界上最大的股市，最大的金融中心。它是美国经济的象征，有世界最高的楼群，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也招来了恐怖主义者。在那个晴朗的秋日早晨，两架被劫持的民航机撞进世贸中心的双子星座——世贸中心，写下曼哈顿历史上最惨烈的一页。（摘自《世界博览》2003年8月号，车耳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