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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贫》作镜鞭我前行

2003-10-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我是六岁那年上学的,从读小学,到读中学,再到读大学,悠悠岁月伴着朗朗读书声,一晃十四年过去了。

在我的记忆里,从上学的那天起,母亲几乎从未中断过在我耳际叮嘱:“要好好念书,要发奋念书!”同时,也是从上学的那天起,凡学习方面所需的,只要我张口,母亲几乎总是一个“买”字,凡生活方面所需的,母亲就更是无微不至。于是乎让人直觉:十四载寒窗生活,宠爱一直重重地笼罩着我。

宠爱笼罩中的我,却清清楚楚:为供我读书,母亲是非常节省和俭朴的,甚至“吝啬”到连自来水都时时在思忖着如何二次利用(如洗脸水用于冲厕所)。要说家境,在上千职工的单位里算是“中上”人家,但从母亲过日子看,却比单位里的“中下”人家更紧巴巴的。明眼的我,对此从没有往深处去想,仅以为母亲小时候“穷怕了”,“居安思危,富日子当穷日子过”罢了。然而,坦白说,看着母亲对我的“阔绰”与对她自己的“克扣”,又确实常常使我不甚困惑和寝食难安。这种困惑和不安不时苦恼着我,折磨着我,但却也给了我一种特别的力量,促使我暗下决心要发奋苦读(六个学期中荣获五个特等奖、一个一等奖),要考研,要考博,要出洋深造,做个有用之才,以求上报祖国,下孝父母。眼前的任务就是考研,且一定要考上!

为了考研,我打消原定暑期北国旅游的计划。我决定:七月回故乡“一心专读考研书”,八月赴上海参加西方经济学考研学习班。

七月初的一天清晨,我把所有要看的书,装好打包背上,乘车从省城回到故乡。一踏进家门,母亲见我回来欢喜不已。她看着这一大摞子书,关切地问:“考研难吗?”“难,难也得考,并一定要考上!”我一边回话,一边随手拆包,把书一本本地取出来。当母亲见我取出《清贫精神——重读方志敏》一书时,对着我说:“这书也考?”我说:“不考,是读书活动,要写读后感的。”母亲不语,从我手里拿过这本书,心有所思地走进自己的卧室。

两天后的一个夜晚,母亲敲门,走进了我的房间。我把视线从英语书移向母亲,只见她脸上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我顿觉惊愕。惊愕中,母亲已在我身旁坐下,手里捧着《清贫精神——重读方志敏》一书。母亲双目注视着我,用一种亲切而又坚定的语气,深情地对我说:“我看这本书,比你所带回来的书都重要!这书中,讲了母亲多年来想讲却又讲不清讲不好的道理。真正的领悟,会受益终生的。要我说,参加这个读书活动,最要紧处不是写什么读后感,而是如何身体力行。这本书,得考你一辈子!考研的书先放下,好好读读这本书。”

母命难违。我把手头考研书搁下,打开《清贫精神——重读方志敏》,读了下去。书中的篇章,我一页一页地细读,又掩卷一阵一阵地沉思,书中二百余幅图片,我一幅一幅地凝视,又闭目隔山隔水地追思……就在这读着、想着之间,心潮澎湃、热血奔流……我,一个五尺男儿,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学生,理想、抱负、志向,也都曾在心中翻腾过。扪心自问:早在读中学时,不也曾激昂地背诵过“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不也曾动情地吟诵过“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和“成由勤俭破由奢”的至理名言吗?为什么只仅仅停留在嘴上,而不能实实在在去做、去身体力行呢?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供我读书平日里勤俭持家、节衣缩食,而我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张口要这要那来满足自己可笑的虚荣呢?为什么自己会忽视注重修养良好的品性、砥砺远大的志向、磨炼坚忍的毅力——这个比读书本身更为重要的为人立世的根本呢?

清贫如镜,照出了我的不足,照出了我的薄弱之处!

清贫如镜,照出了我精神的贫困,照出了我境界的低下!

我悔恨,悔恨自己过去岁月的不觉不悟。

我惭愧,惭愧自己过去岁月的无动于衷。

但我又庆幸,庆幸自己能有机会参加这次读书活动,庆幸自己能在此书的震撼中觉醒,庆幸自己在觉醒中思想得到一次真正的洗礼如升华。

清贫作镜,鞭我前行,我就要从一件件小事做起。按计划,八月赴上海参加考研短期学习班。适逢酷暑高温,我主动对母亲提出不坐空调车,更不睡卧铺。这不仅仅是省钱,更重要的是磨炼。

八月初的一个骄阳似火的中午,我登上了南昌开往上海的普通列车。没有空调的车厢里热气四射,令人大汗淋漓,拥挤的人群里蒸发出的异味,使人难受不已。我紧咬牙关坚持着……十几个小时后,在坚忍中抵达上海。

到了上海,找了一家简陋、宿费便宜的小旅社住下。每天清晨起来,我就在小旅社旁的小吃部买几个馒头走去上课。下午课后,又步行回到小旅社旁的小吃部吃碗素面算是晚餐。苦行僧式的学习结束后,我又坐着那趟没有空调的列车从上海返回故乡。这是我生平以来第一次“清贫生活”的体验。这趟上海之行使我深深体会到生活的磨难是一副最好的人生良药,人,就是从这里逐步走向成熟!

又要开学了。临行前我跟母亲说了三件事:一、新的学年不添新衣。二、生活费每月减少五十元。三、考上研究生后,一切生活费用我自力更生来解决。母亲听罢,激动的热泪盈眶,点头说:“好,好!为娘高兴,为娘高兴啊!孩子,带着这本书,带着清贫精神去求学,去奋斗吧!”

坐在从故乡开往省城的列车上,我再次打开《清贫精神——重读方志敏》一书。

书启迪我,又使我潜心思索:我们的国家不是很富强,许多老百姓的日子还不好过。身为一个大学生必须牢记:清贫精神丢不得!一个人,一个家庭,需要弘扬她;一个政党,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更需要弘扬她!

书鞭策我,又使我切切领悟“自古英雄多磨难,向来纨绔少伟男”。夜正长,路正长,清贫作镜,照我前行;生活正长,奋斗正长,清贫作镜,鞭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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