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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和出版人的对话:青春文学的困境和出路

2005-01-05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竹林(知名作家)VS张秋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总编辑)

《今日出门昨夜归》《灵魂有影子》,竹林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05年1月第一版

张:谢谢你把潜心创作多年、刚刚完成的力作《今日出门昨夜归》和《灵魂有影子》交我社出版。小说的名字也很特别―――灵魂怎么会有影子呢?以我的理解灵魂隐喻

了生命的善意,即使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美好的投影依然留在我们心中。今天出门又怎么可能是昨夜归呢?我想这里肯定导入了时间倒转的概念。从理论上说当我们超过光速时时间是会倒流的。自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问世以来不知有多少科幻作家迷恋于超光速的时间旅行。可你写的不是科幻小说,更不是魔幻―――在魔幻小说中天马行空,怎么吸引人的眼球就怎么写,一切都无须“给个理由”;你是以现实主义为基础的。你说你的幻想是在理性的制约下进行的,也就是说你以科学的理念构筑了小说的框架,同时你又以文学的想像张扬了科学的理念。这种文学与科学―――或者说科学与小说的联姻,在目前尚属新鲜。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么多科学的砖石―――当然还糅合了理想、道德、人性……这么多至真至纯的刚性材料来构筑你的迷宫的?

竹:是的,现在的写作,尤其是所谓的青春小说是极端的个人化,忧郁、孤独,是过于“真实”(轻薄?)而拒绝了沉重,甚至拒绝了科学的理性的思考。许多家长不理解,说现在的孩子生活多好,哪来那么多沉重?这并不奇怪,正因为在我们整体生活中科学的缺失,道德的缺失,人的眼界胸襟狭小了,才过于关注眼皮底下的一些细枝末节,这对青少年的成才是极为不利的。我写的是小说,但是,是既非科幻、也非科普读物的小说。小说不能像科普读物那样为传授知识而传授知识,为谈宇宙而谈宇宙;小说要有人文的、道德的关怀’小说还要靠人物、靠故事来说话。所以不管作品里有多么丰沛的知识含量,或者你的文字多么美,可如果你的人物立不起来,你的故事不好看,作品都是失败的。

张:所以你要把“新宇宙观、新理念、新科技与奇幻、探秘和青春校园生活”结合在一起,这的确是一片新的天地。你的这一倾向,从《女巫》开始已见端倪,现在趋于成熟了。我认为,你自觉地把现实生活融在一种奇妙的科学的想像中,虚虚实实,使整个故事情节扑朔迷离,引人入胜。

竹:简单地叙述故事情节是匠人式的写作,不加思考地表现生活是一种克隆式的写作。我对自己作品的灵魂有一个整体的思维。在我的作品中,对于给出人类历史的大宇宙和个体生命的小宇宙是相互渗透、相映交辉、和谐统一的。

张:正因你的这种独创精神,使你的小说有一股崭新的创作气势。可以说你完全突破了以往青春小说的套路。你的作品展示了一种内在的冲击力,引导读者感悟生命形态、宇宙变迁和人世间的万事万物,识别新世纪、新时代的真善美和假丑恶―――这一切都不是说教,而是通过鲜活的人物形象来完成的。在阅读你作品的过程中,我还能够感受到―――你似乎总是在呼求一种新的道德,新的理念。在梦幻的瑰丽的外衣下面,包含着一种强烈的人文精神。其实我一直想在青少年读物出版方面做些努力―――我们出版了一批校园小说,除了注重作品的可读性和趣味性以外,还追求文学品位和思想内涵。

竹:这确实跟我的创作初衷不谋而合。当今风行的校园小说,往往以青少年之间谈情说爱及所谓的另类生活追求和逆反心理描绘等取悦读者,但这些内容只是迎合了一小部分追求表面时尚和前卫的青少年的浅薄诉求。它忽略了大多数正在刻苦努力学习、追求上进的青少年对知识的渴望、对社会道德理念和理想的追求与思考的渴望。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我国还有大量仍处在贫困落后环境中的青少年正在逆境中挣扎与奋发,他们的境遇更值得我们去关注。所以,一部有价值的小说要做到的不是简单地追随“时尚”,而是引领“时尚”,要开风气之先,要创道德之最,还要把真正美丽的生活内核挖掘出来高高举起,告诉大家:这是一朵金蔷薇,它现在很美,将来也会很美,它能经受时间的淘洗,永远是美丽的。

张:不过坦率地说―――当初在拿到你的稿子时,我确信你的作品会有厚重的内容和深刻的思想内涵,但我曾担心你所把握的生活、你的叙述方式和语言,是否会与当下的青少年有距离感?翻开你的稿子,我才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小说的语言飞扬洒脱,思想内涵和流行的细节相融相交。你是如何做到的?

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年、少年时代,青春易逝,但青春又是永恒的。在写作的过程中,完全可以挣脱岁月的羁绊,我觉得自己还是十六岁。作为一个作家,我的才华有限,能力有限,也不聪明,但我特别喜欢孩子观照世界的那种方式,那种发自内心的“天人合一”式的思维既原始又丰富,甚至还很哲理。说来也很奇怪,每当我进行儿童文学创作时,就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这跟成人文学的写作完全不同。

张:但我相信有一点是相通的,就是你所有的作品中表现的那种超越了私欲的大爱精神。

竹:创建了台湾佛教基金会的证严法师说的:“普天之下,没有我不爱的人;普天之下,没有我不信任的人;普天之下,没有我不能原谅的人。”这就是她所提倡的著名的“普天三无”,这是至高无上的大爱境界。我知道这境界是难以企及的,但我还是要尽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攀援。我不无遗憾地看到,科技的进步,并未使人类的自然环境和心灵环境变得更加美好,相反却越来越恶劣。如果文明之花是从被污染的心灵和土壤里开放出来,那么无论多么美艳也是有毒的罂粟花。可人就是这样生活在罂粟花诱人的芳香中,享受着现代文明所带来的种种好处。损人利己的自私被看成是天经地义,无限膨胀的贪婪被当作当然的人性,巧取豪夺是高智商的表现,权力凌驾于人的尊严之上,而爱和奉献则变成了弱智的同义词。更为痛心的是,在校园,我们视作未来希望的孩子们,也正受到来自社会、来自家庭的种种污染。但是,我始终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张:在《灵魂有影子》里,少女文静的噩梦,有很深的象征意义。

竹:是的,《今日出门昨夜归》里的路校长,《灵魂有影子》里的吴奶奶,都是具有不惜牺牲一切的悲天悯人的大爱精神的人。我希望孩子们能在这种精神的感召下成长―――生命薪火的传递如果不是一次次美善的循环,那么,文明和高科技也只能将我们希望的花瓣一片片撕碎,多么美好的花季雨季也只是人生之旅中的海市蜃楼,甚至死寂的火星就是我们脆弱地球的未来。

张:还想谈谈作品的语言问题。现在孩子们中间流行的语言受网络的影响比较大,甚至有些畅销的儿童文学作品还自觉地吸收了这些流行词汇。而读你的《今日出门昨夜归》时,觉得语言很有时代感,同时又非常纯净,好像你在吸收一些流行用语的时候经过了过滤。那么,你认为应该拿什么样的语言给孩子们呢?

竹:一方面,时代在进步,语言也在发展丰富,一些新的语言因素必然要吸收,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就充实进来了。但我觉得有写专家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对此作家是有责任的,我们不能将落后的、粗俗的、半通不通或者反逻辑的语言塞给读者。至少我不能这样误人子弟。我在写作时,力求自己的语言准确、鲜明、生动,当然这生动也是包含了变化在内。生活在发展,我们不能老用一成不变的语言。但不管怎样变化,还是要合乎语法和中华民族的语言习惯。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要讲规范,讲纯净,要有美感,不可以把混乱和低俗引进来。我认为,我们都喜欢的冰心、泰戈尔,特别是冰心翻译的泰戈尔的作品,他们的语言是我们的榜样。

张: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也会是许多读者想问你的问题,《今日出门昨夜归》里的路校长“死而复生”,对此你作出了三种解释,显然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尾,我们还打算邀请读者来参与创作。作为作者,你为什么给这部作品留下了一个似乎没有完结的结束呢?

竹:无论科学怎么发达,总有一些不能解释的现象(更何况与真正先进的外星文明相比,我们可能还处在钻木取火的时代呢),而真正的大科学家的头脑都是开放的,不会轻易否定我们暂时还不了解的东西。对于科学留下的这一块空白,我们能不能用文学的想像来填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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