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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滋味

2005-01-05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书籍的存在形式,确定了阅读作为私秘时间的享受。但大众媒介却使书籍所需要的阅读瓦解了。于是,作为书籍存在方式的阅读,被撕裂为碎片,这些碎片以随笔散文的形式,残留于报刊杂志中,就像一本珍贵

的书上撕下的一页。散文随笔是大众媒介时代报纸、杂志中的最珍贵的夹页,是大众媒介众声喧哗中那还在咂摸着人生滋味的人所发出的孤独而悠长的幽思。唯有它们,才能把我们匆匆浏览的目光锁住,变成一段不长但珍贵的凝神阅读。

这就是著名诗人雷抒雁先生的散文随笔集《分香散玉》(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4年9月版)给我的启示。当然,启示还不止这些。

正宗的史籍搜罗着因果的链条,以一种“宏大叙事”的逻辑,编织着着“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故事。但这并不是全部历史。真正的历史是由记忆―――集体的和个人的―――构成的,这些记忆注入每个个体的生命之流中,汇成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河流,河流中漂浮着各种碎片。正史收集的只是其中很少的部分,大量的碎片仍然在记忆的河流中流淌、漂浮,启示那些能够被启示的人,使人们知道历史的活的面孔。

历史随笔《杀戮:历史的另一副嘴脸》无疑是这本随笔集中最震撼人心的。杀戮和饥饿一样,虽然是历史的主题,但在正史中也只是一种注脚而已,对许多人来说,曾经的罪孽、苦难和杀戮的罪恶,会随着时间的漂洗而被遗忘。德国现代思想家本雅明曾对此大为困惑,在他看来历史不会遗忘。对雷抒雁来说,也是如此。当有朋友送给他战国时最著名的长平大战遗物―――一具带青铜箭簇的骷髅―――时,杀戮从遗忘的屏风背后走出来,此时,“我必须面对无数个幽灵的目光,无论他们生前是善是恶是无辜还是咎由自取”。为了直面这些“幽灵的目光”,作者专门到了2000多年前的古战场,在那里,他见到的不仅仅是被秦国大将白起“诈而坑之”的赵国45万俘虏的累累白骨,还有在民间延续了2000多年的仇恨记忆。最后写到了他写这篇文章时鏖战正酣的美国对伊拉克的“斩首”行动。面对历史,面对现实,他觉得“‘杀戮’如一条龙,一条尚未死亡和蜕化的恐龙。你能听见它暴烈的号叫,嗅到它血腥的呼吸。”

这是一条绵延不绝的记录,当作者用生命来体验这些记录时,它们就变成了活生生的记忆。作者的随笔就成了激活记忆的方式,而作者的个体生命便投射在其中。雷抒雁先生随笔中对水的奢侈(《水淫》)、木的奢侈(《木妖》)、床的奢侈(《奢床》)、“酷橱”(《酷橱》)等的重新开掘,甚至他对于“塞上柳”《塞上看柳》的独特凝视,都属于这样的“记忆的田野调查”。他对古歌谣“沧浪之水”从孔子、屈原到孟子的流传的考察,其实更具体地发掘了历史记忆的形式。这却是文学家们忽略的。

法国哲学家柏格森把记忆分为两种:机械记忆和生命记忆。机械记忆是那种为了某种目的而有意识进行的记忆,比如为了考试而背诵。这种记忆没有记忆者的生命参与。生命记忆则是那种随生命自身的展开而获得的经验。前者作为“备忘”而具有被遗忘的规定,后者却承载着生命的含义而具有命运的滋味。

雷抒雁的随笔就是从生命记忆的长河中,拾取的碎片。在这些碎片中,既有历史的记忆,也有民间的记忆,当然更有他作为作者的记忆。这三个层面叠合在一起,就使得记忆具有了一种特别的滋味,虽然是碎片的,但每一片都是“分香散玉”,值得我们咂摸,值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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