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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写“红色”还是改编“经典”?

2005-01-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据不完全统计,从1999年至今,以电视剧为主体的“红色经典”改编大约有40―60部,数百剧集。作为一种电视现象,重拍几十年前产生很大影响的革命故事已经成为相当可观的潮流。于是,我们在电视屏幕上就看到《林海雪原》,又看到了《烈火金刚》、《小兵张嘎》。这里面确有一些成功之作,但也有一些改编并不成功,甚至

有被评论家称为“破坏性改编”的现象出现:有的将“红色”改为“桃色”,将通俗变成庸俗,将艺术创造力视同“篡改”和利用的一种权力。所有这些,引发了一轮接一轮的对“红色经典”改编的争论,中间随着一些事件的发生,争论有时还变得激烈,有的甚至演化为诉讼。到了2004年年底,持续的争论终于演化为一次由中国艺术研究院《文艺研究》杂志召集的有深度的学术探讨。学者们为“红色经典”改编中的一些症候把脉,提出了中肯而尖锐的意见。

“红色经典”遭遇破坏性改编

正在播出的电视剧《小兵张嘎》里,多了一个县城照相馆的师傅帮助嘎子的情节,胖翻译还是那么胖,看着却像个大男孩。嘎子身边有一个相伴左右的女孩子,和他一同进出县城。鬼子队长有一个中国养子,在关键时刻放走了被关押的嘎子……这让一些观众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但与那些因为影视改编闹到法庭上的事件相比,又实在微不足道。“总体来讲迄今为止所有‘红色经典’改编所引发的社会反响都不是很积极,争议都非常大。比较严厉的姿态,当然是来自主流渠道,或者是相关当事人,比如以《林海雪原》改编为例,里面杨子荣的亲属就出来抗议。另外一个遭受非议的典型是对《沙家浜》的改编。可以说,几乎所有的‘红色经典’改编都不叫好。”这是一位知名的文学评论家对“红色经典”改编的看法。

研究传播学的著名学者苗棣认为,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这段时间里,曾经出现的一些有着非常广大的受众群体,有很大影响的革命文艺作品,我们把它叫做“红色经典”。“因为时代决定的内容都是红色的,但作为经典,却和我们平常所说的文学经典的意义不一样,它们之所以叫经典,是因为当时传播广泛,有很多人比较熟悉,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认为经典是一种比喻性的说法。”苗棣认为,观众现在看到的“红色经典”基本是不伦不类的东西。“这些改编的‘红色经典’,本身恐怕很难成为经典。”

“‘红色经典’的改编从兴起到现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社会转型和市场经济时代,‘红色经典’会遭到一种市场化的商业性的,而且是破坏性的改编,我觉得在改编的时候通常不太尊重原著,没有一个共享的价值体系。”评论家李建军认为,现在整个电视剧的改写中,即兴的文化现象是很严重的,怎么解决这些即兴的东西,从文化上应该判断得很清楚。对于“红色经典”,对于我们时代的生活,对于我们的当下现实,应该怎么去评价?问题怎么解决 他觉得这是当下最为重要的。他认为不少电视剧导演更多在技术层面是很成功的,但是在精神上是空洞洞的。

急功近利的商业心态直接导致“红色经典”改编热

“红色经典”主要是指一些影响非常大的革命历史题材的中长篇小说,比如《红日》、《红岩》、《青春之歌》、《闪闪的红星》,迄今为止这些原典经过了两次大规模的改编。第一次改编的特征是“红色小说的电影化”,它是与小说原著诞生的时代和文化同构的。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之间,汤晓丹、水华、崔巍等新中国最具有原创精神的电影导演,拍摄出一批现在我们所谓的“红色经典”,比如说像《红日》、《烈火中永生》、《青春之歌》、《林海雪原》、《闪闪的红星》。第二次,就是近年的将前面这些作品――包括小说和电影――的电视剧化。小说原典改编的电视剧化和电影化相距三十年。这中间,“红色经典”传播的方式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迁。李道新是中国第一批电影学博士之一,现在北京大学任教,他指出,在“红色经典”的电影化时代,是以影片的城乡放映为主向的,“红色经典”被配送到全国各个社会阶层中去。但是“红色经典”的电视剧化,是在普通观众的遥控器自选下,这个受众群主要是40岁以上的人,所以说,“红色经典”改编主要满足40岁以上观众的电视诉求,有一种怀旧感。这种不同文化的背景,还有不同的传播途径,决定了“红色经典”两次改编的不同策略。

重写“红色”还是改编“经典”?

怀旧,的确是现在中年观众的一种社会文化心理,这也成为电视制作者对改编的电视剧能否有市场的判断依据。《文艺研究》的陈剑澜认为,“怀旧在‘红色经典’改编的过程当中是很值得分析的。它在‘红色经典’改编的整个过程当中首先是作为一个美学观念存在的”。

但是,许多改编之作是利用人们的怀旧心理,来寻求商业目的。学者们认为,急功近利的商业心态是造成“红色经典”改编热的一个重要原因。苗棣指出,当前的节目当中电视剧的运作是最为市场化的,总是把眼睛紧紧盯住观众的需求。中国社会科学院的陈福民也认为,“电视剧首先是好看,没有人坐在那儿把两个小时时间用来受教育”。对改编的“红色经典”们进行归类和分析,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虽然当代文学史的“红色经典”基本被一网打尽了,但是有可能成功的作品有一个大致的共性,需要有一个俗式的故事结构,需要有复杂的煽情的感情纠葛,需要有非常激烈的戏剧性的冲突以及被暗示的性关系,能够被改编的“红色经典”有可能“成功”的,大部分都具有上面提到的特征。

而陈福民则认为,改编“红色经典”,从另外一个层面说明影视界原创能力的枯萎。“虽然我们不排除改编‘红色经典’的经济方面省钱、省时的因素,也不排除‘红色经典’对品牌商业性的考虑,但是影视能力日渐枯萎是个不争的事实。”

“红色”没有理由变成“桃色”

光明日报文艺部主任沈卫星指出,“红色经典”改编这股潮流引出了三种关系的变化:一、“进一步把大众化和庸俗化的关系拉近”,“过去在大众文化讨论,我们经常把庸俗化、低俗化分开,现在这个东西出现了以后,进一步拉近了距离”。二、扭曲了艺术家与公众的关系,“艺术家在道德上无权把自己降低到一般的层面上”。“如果只追求使自己的作品更容易被大众理解和接受这种东西,只能带来艺术的堕落。在改编的问题上,的确是降低到相当低的水平了”。三、把艺术的创造力变成了一种篡改和利用,“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红色经典”改编涉及了多方面的问题,既有社会历史的内容,也有市场的制约,还有传播方式的时代变化,这些问题固然十分复杂,但改编者本身的问题,却是十分重要而又相对明确的。陈福民特别强调:“无论改编有着怎样理解的商业动机,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回避以下这个基本的事实,就是在对前人的精神产品动刀子的时候,除了商业理由之外,还需要其他的理由,我觉得这是对改编者的内在的一个规约,比如说,你有没有对原著的理解和尊重 你有没有对于相应历史情景的感受和体察 你有没有相应的艺术能力 我认为这是改编者必要的职业伦理,这个职业伦理要求改编者可以轻松,但是不可以轻佻,可以使人物的地位下移,但不可以下作,可以由原来单一的红色辩称杂色,但没有必要变成桃色。”“红色经典”改编的“可能与限度”

“红色经典”越改越多、越改越滥,使得对它的限制问题再一次摆在人们面前。陈福民认为经典的改编,是文学史、艺术史经历的一个特殊方式,也是一个文化时代变迁的表征,所有新时代的到来都意味着新的经典的产生,进而形成新的尺度。对于经典的改编,无论怎么说,都是有积极意义的。因为通俗地说,大家认为改编是一种再创作,也是文化再生产。经典,对于文学的发展而言,始终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它提供尺度、范式,另一方面提供限制。

著名评论家张志忠从另一个角度探讨了这一问题。他认为,“红色经典”改编的“可改性”“说到底,这个内涵是什么?哪些方面具备可改编性,哪些方面不具备可改编性 怎么样把它进行一种新的整合,这些是需要思考并下大力气进行研究的。”

但是,除了这些艺术因素,还有更刚性的市场因素和更复杂的社会因素,这些也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

中国人民大学的张法认为,既然“红色经典”的产生有它内在的历史原因,这种原因还会使这种改编持续一段时间。很多人有想了解以前的历史的内在的思想冲动,因此,“红色经典”还要向前面走,它有巨大的生命力和市场的前景。但改编过程,是对我们创作者和学者的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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