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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诗人的生死日记

2005-04-20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朱丽娅・达玲(1957 2005)

英国女诗人朱丽娅・达玲去世

极富才华的英国女诗人、剧作家和小说家朱丽娅・达玲(JuliaDarling)

与癌患缠斗多年,终告不治,于4月13日在纽卡斯尔去世,年仅48岁。

她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说《出租汽车司机的女儿》(TheTaxiDriver sDaughter),入围了去年布克奖的复评名单。2003年,达玲获得了北岩基金会作家奖,该奖奖金高达6万英镑,号称全英最大的文学奖项。

10年前,她被诊断出罹患乳癌,更不料治疗结束5年后再度病发。

她在诗集《在公共场所突然崩溃》(SuddenCollapsesinPublicPlaces),以及后来出版的诗集《为缺席道歉》(ApologyforAbsence)中,记述了自己的病中感受。

“诗歌赋予我一种声音,来表达我在病中的喜与悲。”

2002年,她开始在个人网站(www.juliadarling.co.uk)发表日记,记录每天的感受,以及病况的发展。这些文字中所传达的乐观、真诚和宽容,令人动容,吸引了众多读者。今年2月,《泰晤士报》还特别选登了部分日记。

她的读者中间,有些与她有相似的经历。一位也被诊断出乳癌复发的女士,与达玲的网上日记不期而遇,此后她开始给达玲写信。

“我们互通了一阵子电子邮件,她的精神鼓舞了我。我视她为榜样,拼了命也不能让自己成为癌症的‘牺牲品’。”达玲去世后,这位女士在达玲的网站上留言说。

以下是这些日记的选译。她最后一篇亲笔日记写于4月8日,即去世前五天。

朱丽娅・达玲的网络日记

(4月8日)星期五晚上8点15分,还活着

我的身体简直难看极了。我真不敢相信,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它看起来,摸上去,竟然如此不同,变快的又是如此之快。两条腿非常细,就像小树枝儿一样,脚踝短粗,脚趾肿涨。我的肚子像个儿童玩具,或是狄更斯式的绅士所长的大啤酒肚。我的上半身长了两条鸡爪子似的细胳膊,就剩下了皮包着骨头,我整个儿都是黄的,眼睛尤其如此,是一种发黑的黄褐色。我会吓着孩子们的―――我喜欢孩子。我的小侄女伊斯特,还有她姐姐娜奥米今天来看我,她们带来了画和书,为的是让我无聊时有点事儿干。我想象着,从这两个5岁和8岁的孩子们眼里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病情预后怎么样了?我非常非常非常想在下星期四,14号那天,去糖果厂参加“精神急救箱”的发行式。我把这事儿看作是让自己振作起来的一大动力。当然了,没人能告诉我,我离死亡到底有多近,但是确定无疑的是,像这样的一具身体,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们已经为首发式买了香槟和糖果,埃玛和斯玛特不辞辛劳,制作明信片和海报。所以,如果你正在为我祈祷,那么就祝福我还能过上下个礼拜四吧。

……

我恨癌症。它把我带离了生活。今夜,我真想按照它对待我的方式,掐死它,可我必须看着窗外黑色的天空,看着那些烟囱,想象着来生。

(4月5日)朱丽娅卧床对Bev口述

早上7点10分,我刚吃完脆玉米片,喝完牛奶,这么多年之后,它们已经成了我最喜欢的食物。

……

我不敢奢望还能再次从床上下来,那是个可笑的念头。过去两周我被爱所包围,我已经拥有了所需的一切,但是,真的快要说再见了,我不怕死去,只是为了要与人们分手而格外伤怀。

(3月28日)卧床记事

……

有人在德里发现了一本《出租汽车司机的女儿》。

我无疑更稳定了(身体上而言,也许精神上不是),但问题是,我的稳定之地会在哪儿?我会有多稳定?会稳定到足以看到我的新剧吗?会稳定到飞到意大利吗?能写完我的小说吗?能成为花样滑冰运动员吗?或者仅仅稳定到有一次好的死亡,就像一次好的降生一样。

我会很快回来。我喜欢写这些东西,它们填满了多雾的复活节之夜。

(3月24日)本以为到了尽头,但现在我不那么肯定了

多么难以置信的一周!癌症是一种遍布山川沟谷的疾病,我想这一次,是一道极深的沟壑。济贫院又把我折腾了一回。他们翻弄着我的药,结果说我对其中一种过敏(总之我从来就没喜欢过这种药)。我近于迷狂……非常担心谢莉在《Emmerdale》里的死。说实话,这是我主要的话题。我讨厌那种掉进冰河里的想法……

周一,我回了家,又肿又呆,上了我的大床,得到了很大的安慰,我终于爬回到我过去的个性里,感觉到松驰和病态的相宜……我家里人来了大半……妈妈们,姐妹们,女儿们,宝宝们,全副武装,抢占了家里各个地方的护理工作……

为什么癌症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怪异?我想这是个哲学问题……我们已经越过了美丽的界限,只有那样爱我们的人,才会一直看得到美丽。

(3月21日)星期天在济贫院

大家好,我呆在一间极为舒适的粉红色小房间里,有花布窗帘,墙上挂上郁金香的画,一个钟,一个告示板,一张医院里典型的床,还有各种各样的设备。

窗外,是一座园林,有几处山水,有时,小孩们会在小桥周围跑来跑去,叫啊,跳啊。真令人愉快。这儿叫居里夫人济贫院。他们想把院名改成“居里夫人中心”,可后来又不得不改回来,因为那样一来,就没人给他们钱了。

……

我周围尽是些好人,他们会给我按摩双脚,帮我拍松枕头。吉莉安・奥纳特(GillianAllnutt)获得北岩斯基金会作家奖,我非常高兴,周三晚上的颁奖典礼也让我开心极了,一切看起来都生机勃勃,空气中弥漫着诗意。

我只想再次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去感受,但这也许永无实现之日了!确实没有太多办法了,我不想再做化疗了。

(3月8日)安静地呆着,奇怪的感觉

只要不是活动太快,我就很好。我的全部人生或许已经实现,但我还无法将这一点看清。我往往担忧很多其实并不重要的事。我肿涨的腹部厌恶跳跃和转身,也不喜欢坐得太久。我很幸运,能有这样一份可以缩在沙发里的工作,还有那么多的好人。在这种条件下,想象便可以开动吊车。别担心曼彻斯特,我明天就能到那儿……吊车的确管用。我正在纽卡斯尔上火车,然后一下子就到了曼彻斯特。我的确期盼着去那座老图书馆。上次去那儿,我迟到了,闯进了一个成人教育班,嚷嚷着:“我来了!我来了!”

……

  (3月1日)新症状,棘手的二月

……

坏消息是我的肚子鼓得越来越高,就像一只托马斯・哈代的羊,我不得不把它抽干,可没人知道它又这样了。每当新症状出现,都着实吓人。就像一个新来的牛仔骑马进城,你不知道他的深浅,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比他厉害。你一阵惊慌失措,做了最坏的打算。我不得不想个办法,弄清楚他是谁,来这儿干什么。我需要重新振作起来,跟他对着干。

我有过太多的症状,许多已经消失,可我老是想知道,这一次到底会不会一去不返。明天我得到济贫所抽干积液。听起来很严重,但的确该做了。现在我喜欢上了那儿,比医院还喜欢得多。他们非常好心,你真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他们会对你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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