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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青春

2005-05-1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一个转型的社会是主观的。这种主观似乎给个体以个性发扬的空间,实则不然,它对个体的要求是相当苛刻的。

潘婧写作她的《抒情年代》,其情形比上述简单的描述要复杂得多。今天的“向内写作”早已度过青春期的抒情色彩,但潘婧的抒情写作远非“向内写作”可以说明;在潘婧的笔下,有着普鲁斯特那样追寻过去时光的

心力和才智,却又远非追寻那样从容和镇定。潘婧是在一个完全主观的时代用一种单纯的形式勾勒一个时代和一代人的品性,这种做法足以挑战人们的时代经验和审美趣味,读潘婧需要一种游离时代经验之外的从容心理,一种旁观者的超越。

潘婧写的是她们一代人的青春年华,北京、白洋淀之间的岁月,上山下乡的经验。那同样是一个主观时代,尽管她的父辈们不能伸展个性而做了机器上的螺丝钉,但上山下乡时期的局面却给了青春一种混乱的自由。她们跟父母一样定格,人生被规定,却没有父母们沉重的精神和现实负担。自然,她们的自由因为失去了言传身教的润泽而成长得极为艰难,充满了悲喜剧,充满了冒险、无助、苦闷和浪费。

《抒情年代》写出了一个时代。写出了两代人的状态,隔膜,不理解。时代的荒凉,使得上代人不能给后代人提供任何精神营养。即使上代人有着精神世界,他们也不可能提供给下一代人,因为下一代人完全受时代所囿不接受他们。“偶尔,珊珊的母亲被允许从监禁的地方回到家里。对我们的游手好闲,想入非非,读违禁书籍,她忧心忡忡。她说,你们把自己关在十八世纪、十九世纪的玻璃房子里,会有什么结果呢 ”这里透露了一个信息,一代的成长成熟,除了时代强加的,他们是以青春自由的天性从身边获得的知识里进行自我教养,鲁迅也好,十八世纪、十九世纪的文学艺术也好,哪怕同时代的社会科学也好,都只是文明的碎片,任何到手的碎片营养了他们,也切割了他们的成熟,过程是悲剧性的。他们既无良好的教育,又无法意识到文明的丰富和完整。

如果把走上社会就叫做成熟的话,前现代社会的青年多半是这么闷熟的。我们可以想见这一代人的理想和现实的距离,一代文学青年,或一代理想青年的苦出身,没有依傍,没有来路和去处。他们完全不懂得人情冷暖世故,不理解生存的正当性。很久以后,到潘婧的《抒情年代》里,才有一种错过了迟来了的意识:“当我们在‘老莫’装模作样地举着刀叉,笨拙地切割浇着辣酱汁和胡椒的烤猪肝,夸夸其谈地议论着海明威和惠特曼的时候,全然不把父母的境况放在心上。我的父母从未光顾过这个当年的豪华西餐厅,没有心情,也不想多花钱。他们全心全意地体味着自己的不幸,以致所感受到的比真正遭遇的还要多。”他们并不是没有做事的梦想。他们纯洁的内心完全不能体会生存的严酷。“我年轻时领略过一种高尚的情操,我至今不能忘掉,这是我的烦恼。”歌德如此说过,但何尝如此。现实的力量完全能够让人忘掉或变异。优越自大的感觉、玩世不恭的人生、报复补偿、孤独无告的心理,正是这一代大部分人后来立身处世的态度。好在这一代人并不是全部忘掉了,潘婧没有忘掉,因而有了《抒情年代》。生命的落脚点在哪里 潘婧也没有回答,但她追寻了现在的来路,她的青春年华突然成了一个作品,一个可供无限回味的、不可替代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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