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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旬老学者新奉献

2005-06-0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我是很喜欢读古人笔记的,尤其是明清笔记。我体会,在聚精会神地研读一部大部头的专著之后,或在绞尽脑汁撰写所谓学术论著之余,放松一下,换换脑子,随意拿起一本古人的笔记看看,那就是一种最好的精神享受。

读古人笔记,我想至少有这样几条好处:一是可以随时拿起,随时放下,看到哪里是哪里,或夹张纸条

,或做个记号,然后再十天半月、一年半载不看也没关系,反正本来也没有什么“系统性”。就像对待一个最熟悉的朋友,不必讲什么“客套”。二是古人的笔记,内容形形色色,文笔自由不拘,看到不喜欢的地方可以迅速翻过,看到有会心处则可以用笔勾划出来,以备今后重读或引用。只要你看下去,总会在“目”耕中有出人意料的惊喜和收获。就像在乡野漫游,移步换景,不时有怡目的风光映入眼睛。三是这样的杂览,随便翻翻,积累既久,也便增长学问。尤其是掌故、考据类笔记,实在正是知识的渊薮,采铜的矿场,常常取之不竭,就看你的眼力和工夫了。

大师钱锺书,便是最喜欢翻阅古人笔记的。他的《管锥编》,其实就是天地间一部最伟大的笔记;或可说,是中国式笔记的最高经典。而据我看,中国近代以来所有文史大家,没有一个是不读古人笔记的。当今硕学来新夏先生,就是突出的一位。

来老是我青年求学时代起就十分崇敬的老学者。记得“文革”后刚考进大学时,就买过他的《古典目录学浅说》一书。当时(甚至直到今天),我很奇怪在大学中文系怎么就没有文献学或目录学这门课。我当时有幸认真读了来老此书,算是作为启蒙教材的自学,领教一生。后来,我撰写《郑振铎年谱》时,又曾反复学习来老有关三百年来年谱研究的理论文章,受益匪浅。来老喜读古人笔记,并深有心得,这一点我也早就知道了。多年前他在《邃谷谈往》等书中一再提到自己曾撰有《清人笔记随录》一书,早已积稿盈尺,可恨在“文革”动乱中毁去不少;晚年退休后,正在奋笔补写。因此,我一直翘首盼望这部巨书能早日面世。曾听说来老在补写时急于寻觅张舜徽先生的《清人笔记条辨》,虽然这本书我自己也是非常喜欢的,但我立即给来老寄去了。后来,在报上读到戴逸先生为来老《清人笔记随录》写的序文,知道出版有日。最近,此书终于摆上了书店的柜头,而来老又从千里来寄赠一部,对我来说不啻拱璧之获!

来老此书共有50万字,涉及清代笔记作者百四十余人的约二百种笔记。较之以前谢国桢先生《明清笔记谈丛》、刘叶秋先生《历代笔记概述》以及上述张舜徽先生《清人笔记条辨》等书来,篇幅要厚重得多。足够我慢慢品味了。从目录中看,所录笔记我读过的很多,更有不少是曾经囫囵吞枣、一目十行地“翻”过的(这是我“读书”的一种方式),也有一些则陌生得很。但即使我较熟悉的笔记,看了来老的记述,也仍有新的收获。来老此书,本身就是又一部文人必读的新笔记。

这里,我随手举几个来老此书中的精采片断。胡承谱的《只麈谭》中,记有鲁亮侪逸事,写得蛮生动。但来老博览强记,忆得少时曾读袁枚谈鲁氏一文,内容相似。于是重检袁氏文集,发见固然如此,再加小小考据,便证实胡氏乃有剽窃袁文之嫌。又如邵晋涵《南江札记》中,有辨《后出师表》非伪之文。近人卢弼著《三国志集解》,却引何焯之说。其实何焯乃窃自邵氏。一经来老揭出,人们才知博学如卢氏亦为何氏所欺。

来老此书,首记谈迁的笔记。谈迁是明清之际大史家,立志极高。从他以千载前司马迁的名字为己名,也就可见一斑。我青年时曾读过吴晗先生的文章,知道谈迁的巨著《国榷》,书稿曾被人偷走,他后来又发愤重写。今来老此书先写到谈迁,固然因为谈氏在清人中生年最早,同时也正别有深意,“以谈迁重纂《国榷》之志自喻”。来老在桑榆之年,??孜孜,为我们奉献出这样一部巨著,是我们后学莫大的幸福。

来老是清史专家,研究实学,不尚虚华。他的这部《随录》亦不失史家本色,注重的是笔记中的经济政治史料。另外,来老又是文献学家,对笔记中涉及的藏书史料等也常常特地摘录。但其他有关文学掌故、趣味谈助、消遣游戏方面的内容,随录得就少了。小子不才,平时读古人笔记感兴趣倒往往还是这些。于是对来老此书也就仍有不尽餍足之感。另外,清代笔记还远远不止此书谈到的二百来种,来老博览所及也远远不止此数,来老在序中说:“如天假以年,定当依次撰文,续编成书,仿容斋遗意而将以二三编为序,则此编当可膺《初编》之实。”果如此,学术界将重现“容斋五笔”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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