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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儿童文学

2005-06-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之前只知道高洪波的儿童诗和儿童散文写得好,自成一格,待到《高洪波儿童文学文集》(中国少儿出版社)出版,看到那些别致灵动富有意味的童话和小说时,颇有些吃惊。在儿童文学界,有成就的作家不少,但基本上各有自

己擅长的门类,能对各种文体都得心应手的尚还不多。这部文集中收录的作品,无论是诗歌、散文、童话还是小说,都给人清新、自然、愉快的阅读感受,没有艰涩和造作,虽是不同的文体,但整部文集的风格还是相当一致的,从中窥看的都是一位内心活泼、充满童趣,热爱生活的诗人。

高洪波的童话从不去构筑上天入地、奇幻无比、充满魔法、巫师和仙女的世界,而是从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中抽取片断、获取灵感,描绘的是一幅幅富有趣味的生活场景,其童话形象往往是常见的、与人类比较亲近的小动物,尤其以波斯猫的形象居多,充满着人世的温情与朴素。他的童话精巧而不雕琢,简约而不平淡,自然而不粗糙,闪现着乐趣、幽默、敏锐和智慧,时而让人莞尔时而让人捧腹。比如《一颗小泪珠》,这个小而有趣的童话就颇能见出作者化凡俗为雅趣的才能。

高洪波的童话是幽默的。在我的阅读经验里,幽默与讽刺往往结伴而行,但是高洪波的幽默却是温婉的,哪怕是讽刺也不让人觉得刻薄、刺痛,不追求那种撕裂、破坏和攻击的快意,更不以攻击生活和他人来显示自己的智慧,他的幽默有一种日常生活的脉脉温情,话点到为止,从不渲染铺张,而是留有余地,有一种基于对人理解之上的宽容和对生活的爱意。特别是在几篇关于波斯猫的童话里,他的这种蕴含在简单话语里的幽默给人的印象很深刻。比如《波斯猫派克在冬天的奇遇》,就派克的“奇遇”而言,完全可以写成一篇讽刺名流的讽世童话,但是作者却写得相当温和而有趣。高洪波的创作,最希望的还是给孩子以快乐和有趣的阅读。

这部文集中收录的小说虽然不多,仅是几篇形制简短的作品,但也是清新、有趣,与他的童话有着一致的风格。

我们的儿童文学整体的流脉是现实主义的,这既成就了儿童文学,催生了一批震撼人心的作品,也使得我们的儿童文学套上了一个难以冲破的框子,它总是被期望能够给儿童以直接有效的教育、解决儿童成长中的各种问题、充当学校教育的督察员,带有相当明显的急功近利的色彩。高洪波的这几篇儿童小说却让我看到了儿童文学创作的另一种可能。读他的这些小说,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没有那种强烈的“问题意识”,没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思想主题”,而是凭着一个作家的敏感发现了儿童日常生活中的趣味,信笔写来,至于这些趣事中所反映的“问题”,作者似乎也意识到了,却不愿把它剥离出来,悬于生活之上,而是呈现出一个浑然一体的儿童世界,有着日常生活完整的情趣和状态。其次,他不是故意去描述那些在大人看来有趣、奇特的儿童生活和孩子的想法,将大人视作生活的主体,去除了大人居高临下或者俯身低就的姿态;在孩子的生活中,孩子就是活动者和感受者,而不是被看者,甚至,有时大人成了被看者,成了这个世界的他者,在他们眼里,“大人的脑袋瓜里很奇怪,也不知会想些什么” 《黑熊和白熊》 。他的小说中的大人形象主要是一个“爸爸”形象,而几乎没有“老师”这个中国儿童文学中的代表性形象,而且这个“爸爸”明显的带有作者自己的影子。这个爸爸理解孩子,有一颗未泯的童心;这个爸爸“爱吹口哨,爱吹口哨的人往往快活,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老是让一只小曲沾在嘴唇上,他一定没工夫去大声训人,尤其是训小孩”。 《爱听口哨的表》 此外,其作品之所以有趣,还在于叙述上的趣味性,有自己独特的叙述特点,尤其是作品的结尾,很用心却很自然。在《爱听口哨的表》中,他写道:“至于陈叔叔叫什么,在哪个单位工作,我可要替他保密,因为他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只小表的秘密。再说,送礼本身就不好,对吧 哪怕是巧克力,也最好留给自己吃,何况是一只爱听口哨的奇妙的表呢 ”

这些作品,并不负载过重的“教化”,也不力求解决什么“问题”,因而在其发表之初没有像那些针砭时症的“问题小说”那么引人注目,但也因为他没有将眼光缩在迫在眼前的问题,而是关注孩子世界的乐趣和孩子们所特有的生活感受,这些作品也具有了一种平凡、亲切而持久的美。但是,即便是童心未泯的作家,毕竟也是经世历时、经历了世事变换的成人,都要在创作中寄予自己的感怀。高洪波的作品也一样,不过他在作品中,这些人生的体验与感怀模糊而悠远,不追求寓义的紧迫,可以生成多层次的阅读感受,留有一股一时无法说清的“味儿”,给人留下一点念想。

在高洪波的创作中,最为人称道的还是儿童诗。“许多孩子最初就是由诗歌的形式当中体会到文学的乐趣” 诺德曼语 ,与其他文体相比,诗歌所特有的简洁、韵律、整饬、短小使得它便于孩子们记忆、吟诵,从这种声音和形式中体味到一种文字的美感。将儿童文学放置在整体的文学场景当中,我们会发现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的发展与成人文学在创作思潮和审美风尚的嬗变上基本保持了一致,但是,这当中,儿童诗却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默默形成了、延续了自己的特点,当成人诗坛在纷至沓来的宣言中渐渐走向哲思、批判、认知放弃了美感时,儿童诗却保持了诗歌最基本的形象―――美。

在这部文集里,我们再次感觉到了高洪波儿童文学作品的主题词―――爱心、乐趣、美感。当然,他的童话和儿童短诗,也经常是深含寓意的,这种教育因素儿童文学无法回避的,但与狭隘的教育工具论不可同日而语。教育是人类经验、价值和美感的传承,儿童文学回避教育与过分强调教育同样不合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可否包含教育意味,而是如何处理其中的教育因素,使儿童文学首先是“文学”。高洪波的儿童文学作品正是在快乐而有趣、诙谐而富有美感的阅读中给孩子以人生的教益。

  (《高洪波儿童文学文集》,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05年5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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