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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人文教材的位置

2005-06-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大学人文教材“新”在哪里?

与时下流行二十余年的同类教材相比,该类教材首先“新”在它凸显价值性,冲淡知识性,舍弃工具性,所以它不附中华朝代年表、古汉语语法及古诗词格律简介,而是更关切:如何让本课程在本土语境,对净化且优化大学生精神素质之神圣天职,能有所担当。

当然,流行教材也讲价值

维度,也讲圣贤襟怀与人格修养,但它所呈示的,基本上仍属中华文化―文学即“国粹”框架;人文类教材则主张将民族传统置于人类普世价值谱系来审视与重估,换言之,人文教材亦极珍重中华精神资源,但这份珍重,与其说是源自该遗产是中国的,是列祖列宗留下的千古瑰宝,毋宁说是因为它们至今对现代人类文明演进仍不乏启迪,是值得人类信奉的普世价值谱系赖以构成且丰富的重大部件。这就使人文教材走出了民国时期便定型的“大学国文”模式,而获得其不可化约的个性。

人文教材凸显价值取向的第一缘由,是基于“大学语文”在高校现行课程格局中的定位。对非中文科班的诸多大学生来说,“大学语文”不是专业课,而属公共课,除却学分,你凭什么吸引同学愿听“大学语文”?出路只能是:大幅度地提升教材的人文含量,使之能直接触及乃至正面应对大学生“精神成人”时所难免的“成长的烦恼”,从而让同学能在一片弥散审美想象的诗意空间去体悟宇宙、人生、历史与世界。这其实是把美学层面的“元阅读”,通过教材创新,而转化为不无操作性的课堂教学艺术了。

“元阅读”作为精神现象,几乎是每个同学从小皆亲证过的,这就是一卷在握(不论小说或诗歌),只须是你真正读进去了,或是你心灵的某处在不经意间被深深地触动,你皆会进入某种“得意忘形”之境。“得意”:是指你因得益于作品所蕴含的意思或意味而情动于衷;“忘形”:是指你被感动时往往忘记追问该作品在艺术上是如何被形式地构成。甚至可说,一个读者学历愈低,愈缺乏有关文学的专业常识,他(她)从作品中获得的审美享受或心灵的感动程度,可能会因其单纯而愈显美丽乃至圣洁。

我愿说,人文教材所期待的,正是“元阅读”有朝一日能被大学课堂所大面积激活,这不仅因为“大学语文”之根本应扎在这里,更是因为“大学语文”若真能以此为基准,则人文教材的追求也就转而清晰:即人文教材为何刻意强化价值性而弱化知识性、工具性?因为注重知识性、工具性的基础语文,本应由大学学前教育(含九年义务教育)来承担,故当仁不让地凸显价值性,本是“大学语文”之职责,否则,恐无计避“高四语文”之嫌。

人文教材凸显价值取向的第二缘由,是出于对中国社会自1990年代以来的精神境况的殷忧。未来的历史学家可能会说,这是文化中国所遭逢的又一千年未遇之变局。在坊间横行了十余年的“无边消费主义”、“历史虚无主义”与“狭隘民族主义”等思潮,此起彼伏,席卷大地,对当下大学生“精神成人”所铸成的负面效应甚巨甚深。一个青年心底若缺少价值根基,其肉身也就失却重量,他(她)对世间所流行的貌似时尚、实质庸俗,旨在拨撩物欲膨胀的声色犬马,也就没了警觉与矜持,迟早挡不住红尘的诱惑。正是那种心忧天下、铁肩道义的知识分子气质,在激励人文教材要复活“大学”一词的古朴本义。“大学”,在现代语境是对高等学历教育部门的命名;但在古代语境,它却是一个与传统“小学”(诸如训诂、音韵等工具性专业)相对应的名词,其全称是“大人之学”,亦即古时“大学”,是指一种让人在精神上变得博大的学问。所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所谓“君子不器”,转换成现代汉语,也就是说,真正的“大学语文”,理应是一门为大学生“精神成人”提供坚实的价值根基的公共课程。

所以,我推荐这套《新语文》。

这能否说,《新语文》将是《大学人文读本》(下简称《读本》)的翻版或简缩?

并非如此。《新语文》作为《读本》的姊妹篇,彼此关系当近乎“诗哲同源,异体表述”。这就是说,《新语文》与《读本》的编纂意图,虽同样源自为大学生提供优质资源之心愿,但门径不一:假如说《读本》所展示的“思想宽银幕”,重在用理念来贯串人类普世价值谱系;那么,《新语文》则着意要为青春心灵开拓一片诗意空间,可供其自由呼吸与飞翔。前者“晓之以理”,后者“动之以情”,但又殊途同归。

因为,事情正是这样:当你面对某抽象理念,你是否真对它“信以为真”,进而将它转化为值得你用血肉去拥抱、去践履的刻骨信念,这并不取决于理解力或逻辑运演机能;相反,你会更珍视那些从人生磨难中悟得的真谛,因为那是用泪水甚至血水浇灌的,是用你的整体生命存在作存根的,于是不由你不信。所以,当一个饱经沧桑、兼具睿智与深情的经典作家,有能耐将理念体味成一种心境,再用意象或有乐感的韵律,娓娓道出,这时你将惊叹:其文字委实是情中蕴理、理融于情,情理互渗,诗哲归一,幽邃而不枯涩,澄明而不浅薄,但无疑更滋润、淳厚,更易被读者接受,消化与吸纳。

听闻《新语文》的“选文方针”是“现代人文,经典美文”。前者为心,后者为身,灵肉一体,方可消魂。《新语文》许是太想为同学编这么一本好书了:它既具阅读快感,能惹得你在未开课前便心痒痒地先睹为乐,爱不释手,甚至恨不得一夜无眠,一口独吞;同时它又醇如美酒,后劲十足,能经得起你日后在课堂与同窗师友作细深回味。如此好书,只有精心荟萃古今中外的经典文字,才可能成功。

《新语文》是抓住人类普世价值与大学生“精神成人”之间的关系,来设定其内容架构的。远非一般文学史―思想史意义上的经典文字便能入选;只有那些最契合当代学子的青春境况,或曰最能为其“精神成人”提供类似“文化人格激素”那样的篇章(且又文辞优美、文气丰沛、文体别致,能在情感、情怀或情操某方面,令读者不读则已,一读惊喜),才有望进入教材。

《新语文》呈示给学子的,并非是一本知识学层面的常规教程,所谓为了给同学一杯水,编者得尽力储备一桶水;《新语文》之所以为“新”,它应是一部在价值论层面对大学生“精神成人”有根基性启示功能的书,故它无意计较知识含量的多或寡,却锲而不舍于人文质量的纯与重,亦即《新语文》绝非一桶水,它更像是熬一锅老汤,亟需每个编委的倾空投入,不仅是注入时间与精力,更有心系天意的赤诚、激情、智慧与敬畏……皆倾注一锅,耐心地用文火慢慢地炖与煨,直至沸点,起泡,扑腾,芬芳弥漫家园……这既可说是一群人文学者久违了的集体“精神还乡”。

(《新语文》,北京大学出版社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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