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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布尼茨读本》编余

2005-06-2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1997年的盛暑甚于往年,我在大汗淋漓中编完了这本17世纪日耳曼哲学家莱布尼茨的选集,取名《莱布尼茨读本》。

我对莱布尼茨的兴趣始于上个世纪70年代初。尼克松访华后,有些对外活动略有松动,不时有外国人来访。我在这个时候被从“五七干校”调回北京,就算恢复了工作。工作之一是接待来自亚非国家的外宾

和来自西方而被认为是“左派”的人士。然而我曾奉命接过一位不属于这类人、从西柏林来的德国朋友,他叫施布赖茨。他在西柏林成立了一个“莱布尼茨协会”,从事与中国和其他亚洲国家的友好交往活动。在陪同他到各地参观游览的空闲时间,施布赖茨便断断续续地谈到莱布尼茨其人其学,以及为什么要成立以莱布尼茨命名的组织。在那个年代,听到一个外国人讲述这些很有趣味的故事,对我说来是很新鲜的。在我们的交谈中,只要谈到莱布尼茨,我就有一种想多了解一些这个300年前的西方学者的冲动。施布赖茨因此成了我的好朋友。中国改革开放后,我们来往多了,他来中国,我去德国,都要见面。他在西柏林办了几次以“莱布尼茨与中国”为题的大型展览,印了图文并茂的画册,很精彩。他还寄给我不少有关资料,颇有助益。

当时只知道莱布尼茨是位与中国文化有缘的德国哲学家,不料这竟成为我此后不断地了解他的“入口”。以后的二三十年来,莱布尼茨的书竟不时地伴随着我。本来就我起初的知识背景而言,莱布尼茨似乎只能是个被批判的对象,一言以蔽之,是个“唯心主义者”。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只消一顶“唯心主义”的帽子,管你有什么学问就通通不足为训了。所以,在我刚刚接触莱布尼茨的时候,除了他主张中西文化交流而外,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珍重的了。

这样的见解,现在看来,自然皮相之至。及至在逐渐摆脱某些成说的束缚的过程中,那些成说便也逐渐地被动摇了,而且我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两点印象:一是莱氏本人是一位有自己的体系博学深思的大哲学家;再是透过他可以窥见前启蒙时期或17世纪笛卡尔以来的哲学思想风貌,甚至可以说,要了解17世纪西方哲学,莱布尼茨是个不可绕过的人物;要了解18世纪西方哲学是康德哲学,莱布尼茨也是个不可忽略的人物。

我在选编这个“读本”的时候,上面的这些印象时时飘现在我的脑子里,而且刻得愈来愈深而又明晰。莱布尼茨通过与当时的哲学家们的“辩难”,接触到了遍及西欧的许多学者的学说;在他的宏丰的著述中,读者可以想见到霍布斯、洛克、牛顿、巴斯卡、笛卡尔、斯宾诺莎等人的身影,可能想见17世纪的西欧哲学在神学中寻求自身解放的动人状况,而剥除那些融入其中的神学基因,展现出来的便是理性的历程、辩证的思维以及包含着十分丰富的悖论的启示。莱布尼茨是个矛盾的统一体,他心目中的上帝也是个“矛盾统一体”。他绝不抛弃“上帝”,然而由于他要想方设法弥合上帝所包容的矛盾,因而每每难免捉襟见肘,很勉强地求其自圆其说。列宁在《哲学笔记》中说,莱布尼茨是通过神学走向物质的。这并不奇怪,哲学家的职责本来就不应该只是下断语、作裁判,而恰恰在于向别人也向自己提出问题,在于开辟让后来人继续探索的道路。及至后来人回过头来看他时,自会感觉到他的努力并不白费,因而感谢他的启迪。世界上从不存在“一劳永逸”的哲学家。

莱布尼茨肯定是一个平和宽容的人,和他的好学深思结合在一起,便体现了一种知识的力量和有容乃大的心胸,在他身上人们感到有一种16世纪留下的人文主义的传统。莱布尼茨很有些像伊拉斯谟,伊拉斯谟预示了宗教改革,莱布尼茨则预示了启蒙运动。

《莱布尼茨读本》选辑了他的主要学术著作,分为四个部分:“单子论”体系;自然哲学;认识论;有关中国。“读本”的选编除《单子论》和《神正论》的序言是我自译外,共他各篇则分别摘选自陈修斋、祖庆年、秦家懿、陈爱政诸先生的译本。在《读本》的出版社就版权问题进行协商时,各位学人或他们的亲属很快给予了热情的回应和支持,这使我十分感动并受到了鼓舞。

我于哲学一知半解,于精微深奥处不免囫囵吞枣,所以我常说充其量只能算个“哲学票友”。尚有待方家指正。而且莱氏著述除成书者外,大量通信为研究莱布尼茨所不可不读,而我则所见不多。所以这个“读本”如能起一些“索引”或“点要”的作用,我就已经感到满足了。光阴如箭,我已悄悄步入老境,来日苦短,但是还想勉力做许多事。如条件许可,且有余勇可贾,那么,我还想再编译一本莱布尼茨的政治哲学。当然,写在这里,只是一种愿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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