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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让我精神上红光满面

2005-07-27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从《许三观卖血记》之后,十年的时间中,除了在报刊杂志上散见的随笔,余华没有新的长篇出现。去年桂林书市上一套12本的“余华系列作品”,也都是旧作的结集。余华不写小说了吗?他的标尺树得太高,以至读者对他的期待也太高。

《兄弟》的出现回答了读者的疑问。不是不写,而是没有找到最佳途径。《兄弟》

不仅使他恢复了小说创作的最佳状态,而且让他发现自己新的才华。对作家而言,这的确是件美妙的事情。余华说:“写作不是一种生活,而是一种发现,它通过一个什么事情,调动过去的生活积累,同时又给它一种新的生活容貌。”

读书报:《兄弟》有40多万字,而您的本意是写一部10万字左右的小说,是不是10年的积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兄弟》是否可以说超越了您过去的作品?

余华:5年前我动手想写一部长的小说,但是写的不顺利。2003年8月我去了美国,在美国东奔西跑了七个月。当我回到北京时,发现自己失去了漫长叙述的欲望,虽然现在看小说中的片断都很精彩,但我没有找到适合这种题材的叙述方式。我低估了随笔对小说的影响,我想先写短的小说,恢复写小说的能力。没想到写作《兄弟》,进入了从未有过的状态。起初我的构思是一部10万字左右的小说,可是叙述统治了我的写作,篇幅超过了40万字。写小说最好是这样,开始是作者在控制叙述,写到后来叙述控制作者,作者跟着叙述走,这是最好的状态。另一个原因,写的是发生在两个时代的故事,一是文革时代,一是现在的时代,两个天壤之别的时代,发生在同一群人身上的故事,自然而然增加了叙述的长度;在叙述的强度上,《兄弟》比以往任何作品都要强,每一个细节都写得很充分。

现在出版的是《兄弟》的上部,有18万字,下部已经有20多万字了,年初将出版。

读书报:1995年之后,您几乎放弃了小说写作,专门写了很多谈外国作家作品、谈音乐的随笔,怎么就不想写小说了?

余华:很巧合,1995年写完《许三观卖血记》以后,汪辉到了《读书》杂志,向我约稿,我的随笔,得到一些赞扬―――人都是这样,一听表扬,就想在这条路上多走一走。《读书》上发了一些的随笔,还写了十来篇音乐随笔。现在我想还是回到小说上来,不是不想写随笔,主要是长篇对身体状况要求很高,应该合理分配时间。

  读书报:您的身体状况好吗?

余华:腰有些问题,关键是睡眠的质量。往往睡三五个小时醒来,熬到天亮。如果写随笔,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写小说必须进入状态,睡眠不好,注意力就不能高度集中。往往是醒来天还没亮,就想这一天又完了;如果醒来天亮了,赶紧看表,算睡了几个小时,一看睡了7个小时,就幸福地起床了,开始珍惜这一天。

  读书报:睡眠成为一件痛苦的事情直接影响到您写作,那您在创作《兄弟》时的状态是怎样的?

余华:《兄弟》写得很顺利,一周里会有四天的写作时间。去年11月进入非常疯狂的状态,睡眠奇迹般的好,调整得非常古怪,晚上七八点时,我要去睡“午觉”了,一两个小时后醒来,到九十点开始写,写到两点左右,因为喝了浓茶睡不着,熬到天亮再睡,睡到12点,从下午一两点再写到五点。那个月,睡眠均匀保持下来,一个月完成了11万字。对莫言来说一个月写20万字是小菜,对我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读书报:大家对您的期待很高,一直希望看到您的新作品。那么多年没有出版新的小说,您自己着急吗?

余华:刚开始不着急,后来大长篇写不顺利,有些着急。这也是天意。很多事情都是天意,我要不去美国,可能还在埋头苦干,写那部不顺利的长篇。

读书报:这是不是也可以给写作者提供一种经验,就是写作不顺利的时候,可以转移视线或状态,可能发现新的出路。

余华:对,《兄弟》给了我很大的回报。我最早只是想恢复才华,后来发现不但旧有的能力恢复了,还发现了新的才华。这是很美好的事。回过头来再看那部长篇,发现写了二十多万字,还是作者在控制叙述,这就有问题了。《兄弟》只写了两三万字,我就被叙述控制住了。

  读书报:《兄弟》主要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余华:这是两个时代相遇以后出生的小说,前一个是文革中的故事,那是一个精神狂热、本能压抑和命运惨烈的时代,相当于欧洲的中世纪;后一个是现在的故事,那是一个伦理颠覆、浮躁纵欲和众生万象的时代,更甚于今天的欧洲。一个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经历这样两个天壤之别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只需40年就经历了。400年间的动荡万变浓缩在了40年之中,这是弥足珍贵的经历。连结这两个时代的纽带就是这兄弟两人,他们的生活在裂变中裂变,他们的悲喜在爆发中爆发,他们的命运和这两个时代一样地天翻地覆,最终他们必须恩怨交集地自食其果。

读书报:去年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了“余华作品系列”,您的作品加起来有100多万字,在中国作家中不算多。好象大家总有一种普遍的认识,觉得作家应该不断地有新作品问世,这样才能体现一个作家的创作潜力,我倒是认为,数量不能体现作家的潜力和作品的质量。您认为呢?

  余华:作家的潜力是无限的,关键是看怎样发挥才能,怎样在写作时保持永往直前的状态,任何困难不放在眼里。“余华作品系列”是开放的,《兄弟》也在系列中。

读书报:回过头去看看先锋文学,您自己有什么评价?您认为当年的先锋文学在哪些方面对中国文学起到先锋的作用?

余华:1987年至1989年,先锋文学在中国当代文学中以新的写作方式出现,是那个时代的特征。文学流派就是这样,起来的时候会有群体的作家,随着时间的流逝,流派过去,人们不再关心,群体中的作家也被遗忘,但有几个会留下来,不属于任何流派,只属于文学。

上世纪80年代,中国处于关闭文学的状态,世界文学千变万化,我们是不知道的,外国作家被介绍进来,我们才发现中国的文学表现力还不够丰富。寻根文学是非常伟大的进步,代表人物韩少功、贾平凹,让中国作家的目光从外国文学回到中国文学,不再崇洋媚外,关心我们自己文学的表达力。先锋文学在形式上更加丰富一些,语言上很优美,形式上也富于变化,但笔下都是生活在基层的小人物,在对人物的关注上,在对题材的关注上,先锋文学延续了寻根文学的探索,这是我认为80年代两个重要的流派。但是当年流派中的作家,他们早已超越了,并且往前走了很多。文学流派丰富了文学表达形式,使命结束了,流派也消失了。

读书报:《兄弟》之后,是不是该继续您的那部“不顺利”的长篇了?能大致向我们介绍一下什么内容吗?

余华:内容是写三个家庭,一个世纪的三到四代人的故事,特别长。五年前我就说,开始写作望不到尽头的长篇,但始终没进入到理想的叙述状态。写完《兄弟》再回头修改大长篇,我很有信心。至少在精神上我是红光满面。我重读了一遍,已经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

  读书报:什么时间完成有计划吗?

余华:遥遥无期。假如写得不顺利,可能还写别的小说。对作家来说,写得不顺利,很容易改过,也很难改过。已经写了二十多万字了,那不是捡来的字,有些段落写得很精彩,真是很难割舍。

读书报:您是中国作家中输出版权比较多的,能谈谈这方面的情况吗?您和国外的读者有交流吗?

余华:翻译版本最多的还是《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大概有十五、六种外文,有些国家我要求他们必须从汉语直译,有一些小语种,难以找到汉学家,像越南、捷克、希腊语、葡萄牙语,都是从英法德语转译的。但是他们读我的作品没有任何障碍,这种交流会让他们更加了解中国。中国越来越受到关注,《兄弟》的下部就写到2005年,我就是要把今天的故事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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