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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野马一起生活的戈壁女孩

2005-09-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野马:重返卡拉麦里――戈壁女孩手记》,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5年8月第一版)

编者按:野马从6000万年前

进化到现在,成为地球上惟一存活的野生马种,是生物进化的活标本。但目前来说,野马在野外已经灭绝了,仅存的1000余匹散落在世界各地。数量稀少,基因古老,血统纯正,这些特点使野马已经成为比大熊猫更珍贵的物种。

虽然野马的祖辈栖息在中国辽阔的西部,但因种种原因,它们一度在中国灭绝。1985年我国先后从英国、德国、美国引进18匹野马,在新疆建立野马繁殖研究中心,而本书作者张赫凡,就是第一位在遥远的饲养地与野马朝夕相处的大学生。

寂寞,孤独,与世隔绝,艰苦的工作环境,微薄的待遇,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而失败的感情经历,张赫凡不知多少次在烈日下痛哭,决心离开这个“非人”的所在。然而,她还是留下了。因为,她爱这些野马,爱这些野马身后的广袤的西部大地。

编辑和出版《野马:重返卡拉麦里》这本书,起因是与一个女孩子的相遇。

有一次,偶然在《丝路游》杂志上读到几篇写野马爱情的故事,觉得耳目一新,但并没有继续深入关注,也没有想到把这样一个题材做成书。后来有一天,一个陌生女孩来到我的办公室,说是我的朋友、《丝路游》主编段离女士让她来找我的。

她就是写那些野马故事的人,名叫张赫凡。

猛一见到张赫凡,我的心里“哎呀”一声吃惊不小,不由得想多看她几眼:她是我近距离见过的肤色最黑的中国人,而且是个中国女人,而且是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子!

她皮肤上的那种黑就好像是被颜色浸染过的,浸染得无微不至,把每个毛孔都渗透了,均匀而细致――脸颊、额头、脖颈、小小的耳朵、细细的胳膊,还有双手,全都是一种颜色――被戈壁烈日和劲风长年熏烤、涂抹的颜色。她虽然黑,却是一个漂亮的黑姑娘。

后来我在她的文字中读到她和野马相对时的倾诉:“让烈日将我晒成你的颜色,直到灵魂也变成你的颜色。”这是质朴的写实文字,是一点也不夸张和做作的真情流露。

于是,我对这个黝黑女孩一下就好奇上了:她是如何成为现在的自己的?在戈壁滩上饲养野马的8年经历是怎样的?她就不在乎自己和其他女孩子的区别吗?她羡慕她们吗?

当我抑制不住地向她提问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因为我们只是初次见面。但张赫凡却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而且说话的频率像一阵疾风,快得很,让我插不上嘴。这个轻轻松松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经历就像对自己的那张脸,丝毫不加粉饰:曾经的憧憬、现实的失意、挫败感、愚蠢的念头和选择、和野马无言的神交,在和动物平等相处中得到的开蒙和教育、生活的顿悟,疼痛、欢乐……全都被她平平淡淡地说出来了。她的话语在我的耳边清脆地响着,更让我的心沐浴在一种清新的空气里。她说,自己一直难以接受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的采访,因为他们的期望太崇高了,而自己并不是那样的。

我看着她,觉得她像是诞生在旷野里的某种植物,她的表情和语气是那样朴素、真实。我想,这样的人绝对写不出一句有水分的话。

于是从那一天起,一本关于野马的书走进了我的生活,成长在我的日子里。作为一名编辑,我乐意成为它的“助产士”。

张赫凡带来的手稿有8万字――是从她8年戈壁生活写下的几十万字日记中整理出来的。这一点让我感到踏实和可靠。因为目前出版社有不少作者都是那种为出书而写作、为出书而制作的人,他们的作品中欠缺很多的东西――耐心、认真、积累、真挚和充实,惟独不缺少字数。而张赫凡并不是一个对写作在行、对出版一本书有认识的人,她只是一个在自己艰苦的工作和平凡的生活中强烈地感到有话要说、不说不行的人。她在野马中心没有长明电的漫漫长夜里,每一天都面对孤寂的旷野写下自己内心的独白。这种写,就像她的一种生活方式,也像她每天要汲取一些营养――那是她自己开掘的泉源:与野马的相识、相知、相爱、相通,都是她生命的组成部分。仅这一点,就给当代的人们提供了一种迥然不同的人生状态和内心景观。

当我第一遍读完原稿后,我的心是欣喜的,我觉得书中的内容超过了我最初的期许,它不仅是作者对自己8年工作、生活的主观体验和感受,更具有可靠的客观性――对野马这一濒危动物的生存、繁殖、生活习性、族群关系、恋情、婚姻、疾病等自然状态的近切而入微的观察和阐述,它还是一个养育野马者的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是一个对生态问题有自觉认知的人的心里话。它对科研和实验都具有一定的借鉴和参考价值,而对于更多的普通人来说,则为他们讲述了新鲜有趣的动物故事,教会人们对动物的理解和爱。其中有的故事写得非常动人,连我这个编辑在加工稿子的时候也被感动得几次为野马的命运落泪。

以前我只关注人的世界,并不知道还有一个马的独立世界,是张赫凡给我打开了通向这个世界的门――这个戈壁女孩简直就是野马的代言人。

她讲述的虽然只是野马的故事,但却给了我们重要的启迪:在地球上像野马这样的动物(包括植物),有的已永远地灭绝了,有的还像野马一样在为继续生存而苦苦挣扎。它们都有着自己精彩纷呈的生命,都有按自己的方式度过短暂一生、寿终正寝的权利,它们和自然、人类是一个“共同体”,也恰恰是人类生存和进化的朋友,野马、藏羚羊、鸟类等都莫不如此。可作为人类的我们,在每天有滋有味地品尝生命各种味道的时候却很少去意识、思考这些呀!这都需要我们去学习、去觉悟,进而我们才能对大自然和野生动植物怀有一种尊重与谦卑的基本伦理态度。

张赫凡为我们的世界和思想开阔了新的视野,可她自己的世界却很小,她的想法也很简单。

她现在已工作到第十个年头了,从未走出过新疆,不知道我们所说的内地是什么样子,没见过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从未乘坐过飞机,也很少乘坐火车,因为她的世界在荒原,在茫茫戈壁滩上。

那天我们去野马中心收集资料,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在拍摄间隙她飞跑回自己的宿舍,我们不清楚她干什么去了。出来时她换上了一件漂亮的太阳裙,跟我们一起合影。

在制作封面的时候她问:“能让我在封面照片上的皮肤显得白一点吗?”

荒野寥无人迹的环境、每天头顶烈日在马舍里的特殊工作,都没有改变她――一个女孩子对美丽的向往、对日常的热爱。她说:“我最羡慕的就是能顺利结婚、生孩子,居家过正常稳定的日子。”

这些单纯的举动和想法来自她可爱的天性,也透露出她生活中的欠缺。

张赫凡现在每月有1100元的工资,已是野马中心年轻人里的高收入了。按他们的工作性质和环境,政策规定应该有风沙补贴、野外补贴、误餐补贴,可因为经费短缺,这些都得不到兑现。那里的领导和职工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默默奉献着,让那片覆盖烈日风沙的荒原承载起自己所有的艰辛、苦涩、孤独,当然,还有一份与众不同的快乐。

目前张赫凡正在攻读养殖专业研究生的课程,她每天都在野马中心的宿舍里念外语,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去进修,充实和提高自己。

我真心希望她的愿望能够实现,因为她毕竟是全中国养野马的惟一的一位女大学生。

(本文作者为新疆青少年出版社总编助理,(《野马:重返卡拉麦里》一书的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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