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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乃谦与他的《温家窑风景》

2005-11-0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早就听说大名鼎鼎的汉学家、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先生,曾经翻译介绍过曹乃谦的小说,并在几次谈话中对其赞赏有加。上网搜索,果有其事。这是马悦然在2000年同媒体记者的一次谈话,主题是谈诺贝尔奖和中国文学的,发表在台湾同年10月12日的《联合报》上。在谈话中,他两次说到曹乃谦。一次说

:“山西有一些非常好的作家,像曹乃谦,你读他的东西吗?短短的短篇小说,只有几百个字。但是一个非常有天才的作家。我也翻译过他的东西。所以70年代以来我就愿意翻译‘活的文学’,现在还存在的作家写的东西。”又一次说:“比方说曹乃谦,北京、上海、广东的那些专门搞文学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但是我就告诉他们,噢,你们应该读他的东西。他是一个非常有希望的……,他是警察,他是太原(马悦然先生弄错了――笔者注)的一个警察,非常穷的……但是他的东西实在写得好。”

马悦然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中惟一一个懂中文、并负责翻译中国文学的专家,他关注中国文学数十年,译介了许多中国作家的作品,譬如山西作家李锐。曹乃谦在80、90年代,以他的《温家窑风景》系列小说活跃过一阵子。马悦然这个洋专家、世界级的文学权威,阅读和翻译了曹乃谦几则短短的小说,就把他记住了,且念念不忘,挂在嘴边。是马悦然的文学偏见,“少见多怪”?我想不能这样看。一定是曹乃谦那“土头土脑”的小说中深埋着什么东西。自然,山西读者和文学界,更不会忘记曹乃谦和他的《温家窑风景》,认为那一组系列小说,是山西文学史上真正的精品、经典,并对他未来的创作抱有厚望。

与吕新等一些“现代派”作家不同,曹乃谦是一位真正的现实主义作家。他固守着雁北山区那块苦寒的土地,从“一方水土一方人”中寻找着创作题材、灵感和力量;他承袭着赵树理以及“山药蛋派”作家创作传统中的精华、特别是对短篇小说“新、短、通”的追求,又吸纳了沈从文、汪曾祺创作中自然、冲淡的审美特征;他把定格了的农民原始生存状态、如在食和性上的饥渴,同独特的地域文化、民情风俗的描绘,同地地道道、简练隽永的乡土语言,还有自己对农民、对农村的深切同情和忧患,熔铸成一篇篇凝练、质朴、幽默的精致短篇。在这组系列小说里,《亲家》、《莜麦秸窝里》、《打拼伙》、《女人》、《天日》、《灌黄鼠》等是最精彩的篇章。山西短篇小说是有着骄人的历史的,40年代的赵树理,50、60年代的马烽、西戎,80年代初中期的成一、李锐等,以他们纯熟精美的短篇小说,穿成一条闪闪发光的珍珠链。而90年代之际曹乃谦的《温家窑风景》系列小说,无疑又在这条链子上平添了几颗独异的珍珠。

曹乃谦生在乡下,长在城里,是他的养母在他不到一岁时把他“偷”到大同市的,其间颇有一点戏剧色彩。在曹乃谦的人生经历中,有两件事对他日后的文学创作影响深远。一是他小时候,养父特别喜欢给他讲历史故事,促使他在上小学时就读烂了《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说岳全传》、《隋唐演义》等中国古典小说。但对绝大多数孩子酷爱的《西游记》,他说:“我不喜欢,凡是浪漫主义的作品我一概不喜欢,现在也是。”初中时候,曹乃谦的阅读兴趣转到了外国文学上,读了多部小说名著。第二件事是在矿区公安局工作期间,他因一件小事得罪了领导,这位领导就找了个机会把他打发到一个偏远的山村里,给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当领队。这是个“山高皇帝远”的苦寒地方,许多人家穷到铺不起席子,就在炕上裱几层从矿上捡回来的牛皮纸。孩子们没有棉衣穿,冬天围着烂羊皮坐在土炕上,连院子也不能出。在这个小山村他忍受了一年的煎熬,亲眼目睹了“文革”时期农民的生存状态。这个小山村成为他10多年后创作《温家窑风景》系列小说的重要源泉。1992年曹乃谦成为山西省作家协会文学院合同制作家,三年中他专门抽出一年时间,重返偏远山村体验生活,感受和收获颇多。曹乃谦对农民有着很深的感情,正如他所说:“我之所以关心这些饥渴的农民,是因为我出生在农民的家庭,可以说我是半个农民。最起码我身上流动着有农民的血液,脑子里存在着农民的种种意识,行为中有许多农民的习惯”。(曹乃谦:《关于〈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山西文学》1993年11、12期合刊)

曹乃谦命中的“贵人”是汪曾祺先生。1988年,他以自己下乡的那个偏远山村为背景,写了一组五篇短小说,寄给《北京文学》,当时的主编林斤澜和副主编李陀一致说好。恰好编辑部开笔会,就邀请了曹乃谦。他在这次笔会上有幸见到了汪曾祺,有幸让老先生看了他的这组小说草稿。汪老先生看罢甚是喜欢,当即向他建议:“题目就叫‘到黑夜我想你没办法’好”。并欣然提笔写了一篇3000字的评论,与小说一并发在《北京文学》第6期上。

老先生从小说内容到意蕴、从形式到语言等,作了精辟、细微的论述,字里行间满含着喜爱之情。自《北京文学》一组五题系列小说之后,曹乃谦又分别在《小说家》、《上海文学》、《山西文学》、《雨花》、《作品》等刊物上抛出了他的这一系列,并冠了一个总题目:《温家窑风景》。整个系列近30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台湾《联合报》、香港《博益月刊》等纷纷转载,好评如潮。部分作品被译介到美国、日本、瑞典等国。国内许多著名作家、评论家也给予很高的评价。正如汪曾祺说的,曹乃谦是“一举成名天下闻”了。

1993年之后,曹乃谦告别了“温家窑风景”,开始构筑他的自传体小说《伤逝九章》,这部作品由八部中篇和一部长篇组成,总计约80万字。

就在他重整旗鼓,顺利写出《伤逝九章》前几部中篇小说的时候,1986年,命运又给他作出了意想不到的安排,他年迈的老母亲病了,不是一般的病,是幻视幻听幻觉症,俗话叫疯魔病。而病根就在40多年前那场“冒险偷婴”事件上,老母亲心灵深处的内疚感和负罪感,积压了几十年,终于在年老体弱心理承受力变得脆弱了的时候,精神崩溃了,而且一病不起,越来越重。曹乃谦是孝子,对他的养母感恩戴德,他抛开自己的创作,谢绝所有的社交,把母亲接到家里,开始了辛苦的、漫长的侍母生涯。他说:“我认为,搞创作需要全身心投入,而照顾老母也必须全身心地去奉献。二者不可兼顾,我决定先当孝子,后当作家。……等老母天年之后,我再动手写我的《离天二尺八》(指《伤逝九章》中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笔者注),把它献给我的伟大的恩重如山的老母亲。”(曹乃谦:《命运的安排》,见《大同文史资料》)现在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他又重返文学,决心写出超越过去的东西来,朋友们也热切地期待着他新作的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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