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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维尼的隐士

2005-11-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莫奈的水园

越来越多的人从他的近看模糊一团的“颜料渣”中看到了异乎寻常的才华,他声名鹊起,画价扶摇直上。

从人口和地位来说,吉维尼是法国最基层的无足轻重的小村子,但它却因为有“仙”曾在此留下足迹而名扬天下。吉维尼之名乃因莫奈之故也。

吉维尼位于巴黎正西方向70公里的上诺曼底省,在塞纳河谷的一个小山坡上,周围是葱郁的树林和碧绿的草场,村前是一片略有倾斜的开阔地,一直延伸到塞纳河边。据说当年莫奈曾在巴黎近郊塞纳河沿岸的多个村子租房,对周围环境均不甚满意。1883年4月的一天,他乘坐从维尔侬到加斯尼的小火车,在车门处发现了烂漫花丛中的吉维尼,就像寻觅的少年终于找到了心仪的情人,莫奈一见钟情,当机立断,立即举家迁居此地,而且一住就是43年,直至去世。在他的书信中,莫奈还不断对友人抒发他对吉维尼的爱恋。

本来法国的小村子一般是十分安静的,到了周日更是静得出奇,商店、银行、邮局全部关门,因为无人上班,街上行人稀少,像是一座空城。但吉维尼却呈现出其他小村子周末少有的景象,一辆辆旅游车、公交车和私家车将游人拉至停车场,然后游人在街道及景点铺散开来。据统计,每年有50万游客来此参观,相对于仅千把人的小村子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参观者主要是来自两个国家的游客。一是装束随意、快乐活泼的美国人。继莫奈之后,自1887年至20世纪初,大批画家(前后有一百多位),大部分为美国画家也被吉维尼的安静和美景所吸引,纷纷搬至此地,使吉维尼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画家村。1992年,美国企业家和收藏家丹尼尔J・泰拉在该村建造了美国艺术博物馆,陈列着上个世纪之交生活于该村的美国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二战期间,莫奈故居严重荒废,继承家产的莫奈的儿子米歇尔无力修复,遂于1966年将其捐赠给国家美术学院。后来正是靠了美国人的慷慨捐资,故居才得以按照原样修葺一新。所以美国人对吉维尼情有独钟。另一类是穿着整齐、表情严肃的日本人。莫奈生前酷爱日本艺术,尤爱收藏浮世绘。1862年的世界博览会将浮世绘介绍至欧洲,收藏浮世绘在当时成为一种时尚,每位印象派画家都有自己的藏品。因此,日本人来法国也必到吉维尼。

莫奈的房子是一栋粉墙绿窗青瓦的二层小楼,原为一处农舍。如今,墙上挂出的是莫奈最著名的代表作的复制品及他精心收藏的231幅日本浮世绘。当年莫奈刚搬来吉维尼时,经济上十分窘迫,他只是租房而住。后来他成名成家,作品价格一路攀升后,才于1890年将房子买下。

除了他的画作,莫奈最为得意的是他的园子。莫奈的园子包括两部分,即花园和水园。花园又称诺曼底园,位于房前,呈长方形,占地约一公顷,原为菜园和果园,莫奈买下房子后对其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因他酷爱花草,于是砍掉了门前的松树,建造了温室,在此养花种草。他雇佣了五个园丁为其打理花园。诺曼底园其实并没有诺曼底的植物,大部分为莫奈从巴黎的花草商那里购得的从日本引进的花草。“我所有的钱都花在了花园里,”莫奈说,但是“我真高兴。”花园不仅是莫奈养花种草的大实验室,也是他创作的素材。养花和作画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莫奈自己也说,“除了园艺和作画,我一无所长。”莫奈种花不是按照花的品种分种在不同地方,而是将各种花,从最普通的到最稀有的混在一起种植,可谓“鱼龙混杂”。因各品种开花的时节不同,这样,从4月到10月,每月都有花开花谢。莫奈是一位颜色大师,对各种有着极为细微差别的颜色有着极强的感知力和分辨力,也许正是为了体会各种颜色的差别和效果,他才花费如此巨大的心血布置着自己的花园。

1893年他又买下铁路另一侧的一块土地,挖坑引水,种树修桥,建成水园。花园与水园形成较为鲜明的对比:花园开放热烈,水园静谧深沉;花园规则有序,水园曲折幽远。水园里面垂柳依依,竹叶青青,树木参天,曲径通幽,几座绿色小桥跨于如镜的池水之上,水园的规划处处流露着日本园林的影子,给人一种参禅入定之感。水园中种满了睡莲,若是开花时节可称得上真正的“莲花池”。精心规划布置水园成为莫奈创作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莫奈刚到吉维尼时还主要在附近的乡间寻找素材,他每天清晨五点钟起床,漫步于附近的河边、小路、田野和山坡,捕捉和体味着早晚间光与影变幻的转瞬即逝的效果或印象,后来他完全退居水园,完成了他那著名的日本桥系列和睡莲系列。莫奈对水的透明性和反射性尤为着迷,他的画以水为界分为三部分,一为水上景物部分,二为水面漂浮物及倒影部分,三为水下景物部分,甚至可以看到“鱼翔浅底”的效果。

莫奈如此煞费苦心地在其居住之地修建花园和水园并非偶然,花和水是贯穿其创作始终的两大主题。莫奈早期的作品还相当传统,既有人,又有物,还有景,但已经显示出“莫翁之意不在‘人’,在乎花水之间也”的苗头,人只是一种点缀。后来,他先把人、再把物从其画中驱逐出去,只专注于景、户外之景,或更确切地说花和水的创作。他的画捕捉的是花与水在光的闪烁与风的流动中变幻颤动的瞬时效果,色彩也越来越明亮和鲜艳。为了追求这种瞬时效果,他的创作方式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他原来的作品,各幅均为独立的内容,后来他却对同一素材在同一角度作反复数次的描绘。面对同样的睡莲垂柳、小桥湖水,他要画出它们在不同时间(早中晚)、不同天气(阴晴雨)等外在条件下的细微差别,形成了往往由十数幅同一主题的作品构成的系列,使其创作变为一种“文体练习”,将其印象派效果推向极至。

也许是一种巧合,莫奈迁居吉维尼的1883年也是其命运发生转机的一年。此前,他的画几乎无人喝彩,收获的只是嘲弄和讥笑。此后,越来越多的人从他的近看模糊一团的“颜料渣”(当时评论界对其作品的评价)中看到了异乎寻常的才华,他声名鹊起,画价扶摇直上。盛名之下的莫奈仍一如既往地远离着灯红酒绿、众声喧哗的巴黎,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这位吉维尼的隐士几乎一直呆在乡间的蓝天绿草、繁花清水之间,过着莳花弄草的“花痴”生活,执着地耕耘着自己的一方园地。他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地向外辐射,不仅成为印象派之父,也成为现代绘画的先驱。

莫奈1926年死于吉维尼,葬于村教堂后面的墓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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