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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中的宁静

2005-11-30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在今天西方文化滚滚涌入的时候,我们越发感觉到中国文化的独特性。在东方这片土地上,形成了不同于西方的文明。西方哲学重外在知识的索求,中国哲

学重内在心灵的体验。就艺术而言,中国艺术具有与西方完全不同的观念,当十六、十七世纪中国艺术大量传入西方的时候,西方人惊呼这是艺术中的一个“异数”。中国艺术以表达灵动的生命为主旨,在形神哲学的导引下,中国艺术很早就追求超越形似的意趣,传王维作《袁安卧雪图》,画雪意茫茫中,有芭蕉盎然地摇曳着它的绿色。脆弱的芭蕉,怎能在严寒的冬日出现?但中国艺术家没有感到它的荒诞,却体味到其中的“妙观逸想”。

中国艺术是一种安顿心灵的艺术。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艺术家抚弄艺术,不是像今天在乎其“市场价值”,而是以它来搭建心灵之“庐”。听听明代末年的戏剧家祁彪佳的说法,他说他家的寓园,是为“韵人纵目,云客宅心”,园林是为了寄寓心灵的。中国艺术不是技术,它是以独特的意象世界耕种性灵的土地。画中的一山一水,传达的是心灵的优游,园林中的一桥一亭,那是心灵的符号。中国艺术家需要心灵的清澈澄明,需要心灵的旷远超绝。

从总体上看,中国艺术是悠扬而缠绵的,是个凄恻的芳菲世界。我觉得,这一点和法国艺术有某种气质上的共通。不是说中国艺术多有悲伤的情调,而是说中国艺术有深沉的把玩。中国艺术追求“大快活”的世界,快乐,并非是现在的“搞乐”,扣响心灵的清音,甚至伴着潸然清泪,何尝不是一种灵魂的伸展。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这真是个“要妙宜修”的绝美天地。

眼前放着刚刚出版的《幽雅阅读丛书》(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清逸卷册,丛书追求的就是这样的境界――在喧嚣中追求宁静,在往古中追求鲜活,透过艺术的外在形式,去追寻其中所深涵的妙心。我们的民族原本不是这样粗糙,精致玲珑原来是中国艺术的本色,那是一种创作方式,也是一种心境。正像著名学者吴志攀先生在这套丛书的序言中所说的,好的艺术“乃人类精神的安慰剂”,它使人“心情如平静湖面上无声滑翔的白鹭”,中国艺术就是这样的艺术。

我有幸成为这套丛书的作者之一。承担了《生命清供:国画背后的实现》的写作。我是怀着朝圣的心情写这本书的。中国人的宗教观念淡漠,艺术恐怕就是这样的圣殿。打开中国画的世界,到处都是心灵的宁静港湾。我跟着马远驾着小舟在寒江中独钓,踏着一片芭蕉,随陈老莲在茶温酒意中清吟,我走过了倪云林的寒山瘦水,和梁楷一道骑着马在深山的小径中沐浴好雪片片。说实话,我在写这本小书的时候,常常于夜深人静之时,抚摩先贤的画作,聆听他们的心曲,眼睛湿润几至写不下去。多年的中国艺术研究的经历,使我深感,中国艺术大都不是为艺术而艺术,而是以艺术的语言,说他们人生的处境。艺术是他们心灵的一片吉壤,他们多半是在“落花时节”来这里倾诉。当我读到唐寅在给沈周的和诗中的诗句:“绿杨影里苍苔上,为惜残红手自拈”,我觉得唐寅以及中国很多艺术家,是通过艺术的方式,来说他们生命的“残红”。像唐寅、沈周这些绝世才子,面对着落红点点,面对着空荡荡的宇宙,他们又如何能保持内心的平静?其中所蕴藏的凄婉格调,如夜深的潇湘水,无言的流淌。我在这里看不出悲伤的色彩,而看出珍摄生命的情怀。就是在那时,以“生命清供”为我这本小书之名开始浮上了脑际。

我非中国画研究的专家,一个外行人,说着千古大师们的名迹,多少有点见笑于大方之家,只不过它传达了我的体会,我关于艺术的体会,关于人的存在命运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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