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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日全民狂欢夜是在哪一天

2005-12-14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八・一五日寇投降前夕各地民众欢庆抗战胜利的狂欢夜,究竟是在哪一天?

我的日记的最后一页(370页)是这样记载的:

1945年8月10日 星期五

“这一天的日记该用红墨水啊!八年整的苦战,竟然突然中止了。日本,那凶残横暴的敌,居然竖起了降旗。……晚上九点钟的时光,我

坐在灯下静读《今日苏联》,只听得外面小孩子叫喊声。有点奇怪,也没有在意。爹爹(杨端云)从叶乔家回来,在门外就以不常见的兴奋的声音喊:‘好消息啊!顶好的消息:日本投降了!’……这时外面爆竹声大作,像是久被压抑而爆发的狂笑。8年来忍气吞声的中国人的情绪,一下奔放地冲上来。那一处接一处的爆竹声,夹着细微的孩子叫喊声,使人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我可怜的中国人!爆竹粗壮地无惮地笑着,我肆意地哭着。怀念已往,感触目前,忧心未来,情绪复杂如一团乱丝。这时妈妈(袁昌英)和苏先生(苏雪林)等都一股子劲地喊着要上街看看。我抹去眼泪,和她们一同走。这是难得的机会,我要去观光这‘胜利夜’的狂欢。”

这段日记,记述的是武汉大学所在地四川乐山城在日本投降前夕,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所感受的市民庆祝抗战胜利的那个狂欢夜的情景,绝对真实无误。问题就在,日记上标明的那个日期――1945年8月10日,是否确凿。

日记出版后,一位朋友给我指出,这个“8月10日”是错的,应为“8月14日”,因为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日子是8月15日,而消息透露出来为民众所知,是在头一天的14日。他的话使我如堕五雾。难道我真的把日期记错了?然而,从8月7日到8月10日,我的日记明明一天不落地连续记录着四天的事,难道我漏记了11、12、13日三天的事,而把14日误写成了10日?为了弄清事实,我留心寻查近日各种有关纪念60年前这段历史的文章、报道,但都语焉不详,或者把这一天定在14日。似乎的确是我错了,可又找不到出错的缘由,只有糊里糊涂“认错”了。我在《也谈日记的出版》一文和我写的其他纪念文字中,都对这一“错误”作出更正或存疑。

2005年8月18日,正在翻阅《参考消息》时,忽见第16版“海外视角”一则报道,令我眼前一亮。一整版,以《60年前的“8・15”这一天》的大字标题,转载了香港《明报》8月15日的一篇文章,对“狂欢夜”的日期作了不容质疑的记述。现将该文部分摘录如下:

【香港《明报》8月15日文章】题:今天是8月15日――60年前华文传媒关于抗日战争胜利的报道(作者钱钢)

日本投降了!没有话比这更动人更美丽!――摘自艾青《人民的狂欢夜》

小镇,破收音机旁

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布投降。然而此前5天,消息就传开了。10日下午,东京广播:“日本政府准备接受中美英三国政府领袖于1945年7月26日在波茨坦所发表其后经苏联政府赞成之联合宣言所列举之条款……”约6时,重庆的中央广播电台收到了从日本和欧美传来的新闻。

有一群中国老百姓,在重庆崇文镇的一家小杂货店外听到这消息。

当时住在那镇上的《大公报》记者陈纪滢在回忆录里写道,那时收音机贵重罕见,住着不少官员和军政机关的崇文镇,竟然只有三四台。其中的一台,是一个爱玩弄机器的杂货店老板自己组装的,打开时“吱啦吱啦”响,勉强才能听清,几乎无人理会。可那天傍晚则不然了:

……不一会儿工夫,商店门前,便被人群挤满,左三层右三层,大约有二三百人之多,引颈驻足,倾耳细听。因为是重复的广播,而且声音急昂激动,所以人人听得清楚,人人面部表情在欢欣中有严肃。我目睹若干上了年纪的听众,一壁听,一壁眼中淌着眼泪,还有哭出声音来的。……

日本投降了!

延安漫天通红

有两位著名诗人描绘了那一夜的延安。一位是萧三,《国际歌》的中文译者。8月15日延安《新华日报》发表了他的《延安狂欢夜》,注明“十日子夜后于文化沟”写成。

作者写道,已经吹过熄灯号了,人们大半都已就寝。忽然山下山下,人声异常嘈杂。又听锣鼓喧天,有人甚至乱敲铜盆――

整个延安起了骚动。男女老少涌出窑洞。延河两岸岗山,野火漫天通红。(扫帚、草褥都拿来烧了!)

……同一个晚上,艾青写下《人民的狂欢夜》――

感激传染着感激欢喜传染着欢喜……所有的门都打开迎接欢乐款待欢乐欢乐是今天夜晚最高贵的客人。……

重庆欢乐种种

《中央日报》报道:在重庆城内,7点左右,日本投降的消息被美国新闻处证实。美军总部的大孩子们首先跳了起来!

到处是“号外!号外!”的喊声,到处是人们的读报声:“日本无条件投降!”张贴着《中央日报》号外的墙前,万头攒动,连不识字的赤腿汉也挤在里面,雨样的汗水把每个人的衣衫和周围人的衣衫黏在一起。

《国民公报》描绘:一部扎满红彩的公共汽车,上面站着一个个化装的人。一位全身素装、扎着一只大翅膀的和平女神,一手举着火炬,一手摇摆着中美英苏的国旗……各娱乐场所门前人山人海,许多年轻的小姐太太们,每遇到盟友便拥抱跳舞,旁观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伸着食中二指,做着V字型,向美军喊着:“顶好!顶好!”所有的记录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陈纪滢回忆录里的《小镇所见》:

大约8时左右,也就是所有镇民知道日本确实(“确实”二字非常重要,因为自抗战以来,人们对于战事消息,已有存疑习惯)是投降了,告诉了家人与普遍传播于每一个人心中后,另一种表达方式,随之而来。那便是合府大小老少,手牵手肩并肩,步出家门走在马路上,以舒散刚才听到喜讯紧张的心情。……今天散步的情形与往日绝不相同。往日走在马路上的,不是急如星火,便是慢打罕地如牛踱步。……今天则不快不慢,一顺水向前走,步伐非常整齐,也互相礼让。……有多少人?几千人绝不止,至少有两万人。从来没见过的老公公、老婆婆,包括镇上的农户,一股脑儿都出来了。

这篇报道,使我七上八下的狐疑的心终于落定下来,它确凿无疑地证明,庆祝日本投降抗战胜利的全民狂欢夜,正是在1945年8月10日,而不是8月14日。我的日记所记载的日期没有错,它留下了历史的真实。特立此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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