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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与不愿落地生根的思想

2006-01-1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刘索拉 我有话说

《梁小斌如是说――梁小斌思想笔记九年精选》/梁小斌著/新华出版社2005年10月出版

我不太熟悉梁小斌先生本人,也不会写书评。被主编叶匡政先生推荐看新

书,并约我为梁先生的书写几笔。读了梁先生新出版的《梁小斌如是说――梁小斌思想笔记九年精选》才明白同声赞扬的朦胧派桂冠诗人原来是这样纠缠着思想。这本书是个人思想录,语言迂回,脑子不转弯儿的人得来回地看。边看还得边猜,到底是不是自己读到的这层意思?对于我这个不敢自称作家的人来说,读这本书,像听现代室内乐,一串串表现主义般的旋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一剖析,就出错。书中的主角把自己放在被抛弃的人群里,常常用放大渺小的感觉来维持一种审美,这种审美无视社会结构,对所有的常规充满怀疑,他让“文字跳到纸上,……如同蚊蝇被我们拍死后,成为……尸体。”然后又“请问,蟋蟀愿意主动往空白处蹦吗?”让我想起表现主义歌剧中常出现的那些人物,他们用最复杂的唱法、最费解的音调把人类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和疯狂的内心精神升华成一种艺术。

这本书中的那个“我”永远在质疑,无论是擦玻璃还是刷碗还是做爱……这些事情的意义对他来说是同样的朦胧,在这些逃不脱的绳索中,他拼命让自己缩小,最后连读者也感受到“竭力想看清的东西,会变成跑到你背后的东西”。本来以为思想是答案,闹了半天,思想是一个个圈套,越想越陷入沼泽。

“妻子在喊:吃饭喽!……骗我离开了书桌……”这个段子说的是“我”被妻子叫到饭桌上吃饭,但是饭桌上没有饭只有菜,妻子说饭要他自己去盛。“我”牢骚大发,两人为了“吃饭”和“盛饭”用词的区别吵了一场。作者自嘲,更把这一代知青文人的精神细节极致地刻画出来,似乎在夸张一种无能的优越感:他偷小贩食品;只有被妻子吆喝着他才想起去晒太阳;他擦窗户的时候不过是做假动作;他认为一穷二白是伟大创举;他怕交谈所以不吃饭;他做爱后讲究喝新茶;他不喜欢日常生活;他无所留恋;他恶心现实;晴天里地上一洼水就能把他逼回家……他绝望地思想,飞快地忘却情感。那些对平庸生活现实的描写,没有任何与佩索亚等西方现代城市作家的雷同,而让我马上想到一代经历过文革和知青生活、如今在现实边缘生活的男人们。只不过这些普遍情绪被作者的朦胧写作风格和迂回的思想方式给雕刻成了复杂的迷宫,我走进梁小斌的书里,体验和猜测着一个男人的各种心理过程――现在大家都喜欢拿本雅明、佩索亚、卡夫卡说事,因为他们孤独冷静地活着,孤独冷静地思想,是现代思想和城市写作的楷模。但是我读到的梁小斌似乎是一个力图用存在主义般的自嘲和猥琐形象来掩盖情感实质的人,似乎书中主人公拼命想摆脱和不能摆脱的是――人生琐事之情,否则他不会老在失望,老在“忘却”、“麻木”和“恶心”中。要把感情变成尸体跳到白纸上,是不允许被理解的,一旦被理解,“就会落入俗套”。这可能是他最不希望的。

这书名也有趣,大概来自《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但是尼采用查拉图斯特拉这个古代伊朗圣人的名字来宣扬他的权力意志(和查拉图斯特拉全无关系),而《梁小斌如是说》里面宣扬的既没有权利也没有意志,而是放弃。

梁小斌是个诗人,用表现主义音乐般的句子来表达他的思想,没有任何一种思想要落地生根。如同音符一样,它们随时都在转离调性,既不属于大调也不属于小调,也不属于任何一个纯粹的和弦种族,这样的音符也像是一个在路上行走的人,他的脚步永远要偏离主路。他向左走了一步,向前走了半步,向后退了三步,向右走了一步半……他否认目标,无论最后他到了任何地方,在他的身后都会留下漫长独特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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