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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浩翔:不是喜剧的喜剧

2006-02-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西丁 我有话说

如今的香港电影江河日下,这几年新锐导演出了不少,但既能在艺术创意方面赢得口碑又能赚得票房的,却不多见。有“鬼才”导演之称的彭浩翔即是一位。

2001年首次执导《买凶拍人》,彭浩翔就显示了

他的才华和与众不同的风格。虽然那只是一个投资仅50万港元的小成本电影,但构思不落俗套,拍摄手法干净利落,节奏掌控恰到好处。要检验一个厨师的功夫,不用做大餐,只要来盘蛋炒饭就行了,《买凶拍人》就是初出茅庐的彭浩翔烹出的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这部作品一举奠定了他在香港影坛的地位。

从投资和票房来看,《买凶拍人》均远不及他后来拍摄的《大丈夫》,但论艺术水准,《买》却高居已公映的彭浩翔作品之首,是最具彭氏风格的代表作。五年来彭浩翔总共拍了五部电影,《买凶拍人》、《大丈夫》、《公主复仇记》、《AV》(内地名为《青春梦工场》),最新一部《伊莎贝拉》还未公映。这几部片子全部以当下香港都市生活为背景,人物、内容、主题大相径庭,拍摄手法却有相似之处,即以黑色幽默为主的喜剧风格。其最常用的手法是反其道而行之――用拍喜剧片的套路来处理黑道题材,用拍警匪黑帮片的套路来处理夫妻关系,用闹剧的套路来处理青春成长题材。于是,原本惊心动魄的职业杀手的收钱杀人行径却令人捧腹大笑,原本是猫捉老鼠的夫妻“战争”则被俨然夸张成警匪斗智,而原本该发人深省的成长电影却变得让人哭笑不得。

与周星驰代表的“无厘头”风格和王晶代表的“鬼马”风格的香港喜剧不同,彭浩翔开创出具有独特风格的黑色幽默片。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想拍不是喜剧的喜剧,其中的喜剧不是靠演出来的。”他不以肢体动作和夸张表情令观众发笑,而是利用剧情设计制造“间离”效果。《买凶拍人》里葛民辉扮演的职业杀手,处处模仿阿兰・德隆在《独行杀手》中酷酷的样子,现实却总是抖露出他作为普通人尴尬庸俗的一面来:在家里要穿老婆买的毛绒绒的粉红色睡衣;干完一票拿不到报酬还无计可施;接洽杀人生意这么严肃秘密的事情却不被雇主当回事,居然在商场更衣间大谈特谈。张达明扮演的电影导演在片场面临失业,在拍摄杀人过程中却获得了职业成就感。《大丈夫》里,曾志伟们背着老婆出去偷欢,一帮人在密室里精密策划,俨然就是黑帮电影里常见的套路;而夜总会里梁家辉扮演的“九叔”奋不顾身掩护同伙逃离的镜头我们也在警匪片中司空见惯;《AV》里大学生在讲台上慷慨演说,好像马丁・路德・金般神圣崇高,身后的投影却是三级片女星搔首弄姿的画面……类似反差产生的喜剧效果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在电影里反讽现实是彭浩翔另一拿手好戏。《买凶拍人》里张达明在片场当副导演得到的报酬居然是大麻,他气急败坏地哭诉,“我是拍电影,不是毒贩!”而这恰恰是彭浩翔自己的亲身经历;片中张达明口口声声“香港电影最失败的地方就是不好好做后期制作!”、“我从香港电影学到的一手就是补拍!”等,根本就是彭浩翔对香港电影毫不客气的批评。买凶杀人的雇主从房产投资人变成负资产者请求杀手干掉自己,职业杀手四处打电话兜揽生意、采取商贩常用的“买一送一”等促销手段来招揽主顾……让人在笑声中感到经济低迷年代港人的无奈和辛酸。喜剧是让人发笑的,彭浩翔的喜剧却让人笑中有泪,因为其中是让人伤感的翻版现实,金融风暴、婚姻危机、负资产、失业……同样是处理婚姻危机的喜剧,《大丈夫》比同年上映的内地电影《手机》在剧情处理上要高一个档次。

编剧出身的彭浩翔是个创作型导演,跟大多数迷恋电影的创作型导演一样,他也喜欢在电影中玩一些带有个人印记的花样,就好像希区柯克喜欢出现在自己的电影里。彭浩翔在他的电影里不放弃一切机会向他喜欢的经典电影致敬,同时他也不放过拿观众熟悉的电影开涮的机会,这也成了影迷观看彭氏电影的一大乐趣。在《买凶拍人》里,他除了向阿兰・德隆主演的《独行杀手》致敬外,还借张达明之口直言“我的偶像是马田史高西斯(内地译作马丁・斯科塞斯)”。《大丈夫》里,曾志伟对杜汶泽他们的一段训话和在夜总会里掀掉盒饭的场面,完全是《无间道》的克隆版。细心的观众也许会注意到,一晃而过的门牌号会是“2046”和“六楼后座”,前者不用解释大家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而后者其实是另一部当年上映、由香港新锐导演黄真真执导的电影片名。

近年来香港电影已习惯了跟风,有创意的电影人越来越少,彭浩翔的出现让人惊喜,这源于他对电影的热爱。今年33岁的彭浩翔从小就喜欢电影,为看电影还跟初恋女友分了手。他没有上过大学,上中学时偷偷上过一个编剧学习班结果花了冤枉钱。不过最后还是修成了正果,并且在香港影坛显露了才华。几年前,在电影界名不见经传的彭浩翔把所有积蓄12万港元拿出来自编自导自拍了一部12分钟短片《暑期作业》,结果给他带来了第一次真正做导演的机会。用《买凶拍人》监制古德昭的话来说,之所以找他拍片,“不是你的电影有多好,而是你拿12万来拍这样一个片子,说明这个人想做导演的愿望很强烈,这样的人,一定会全力地去做好导演。”彭浩翔用自己的电影证明了,投资给他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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