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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别样精彩

2006-03-22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朱耀华 我有话说

我们只能通过书本等媒质造访遥远时代的朋友,我一边读陈村、沈宏非等当代“中年客”的四本书,一边想象多年以后它们会与哪些朋友相遇?

只能想象,人生苦短。

陈村在“中年客”系列的《五根日记》中说,古人活到五十已是侥幸,他劝自己看见这个“侥幸”。他又说,你能够出生也是侥幸,亿万精子奋勇

直前,只有一个精子得到金牌。50岁那年除夕,他家阳台门紧关着,怕焰火蹿入吓着孩子。他独自走出去,站在阳台上,大口呼吸着硝烟的空气,听震耳欲聋的响声,听得泪流满面。他说,老天,这是小民们卑微的愿望啊!

在另一中年客金宇澄的《洗牌年代》中,也看到了陈村这种时刻的“泪流满面”。他为陈村的动容而动容。他说,小民的愿望大概就是这些,祈望风调雨顺,知足平安。都是过日子的小民,《五根日记》与《洗牌年代》在这一点上相交,让我找到了读这两本书为什么会有一种亲切感的答案。

作为旁观者,陈村替为张爱玲的爱情惋惜的女性而感到惋惜――其实是在矫正人家的发音。他说,很少有人深思,张爱玲为什么要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为张爱玲惋惜的人,可能应该先为自己惋惜;无数人的一生,所缺的就是对方这“懂得”的目光啊。

《五根日记》是陈村50岁那一年的流水账。喜爱他对角角落落的触摸,感受。家庭琐事,朋友交往,文坛人物细节,还有后来让不少客人探头探脑的网上“小众菜园”的诞生。妙语点穴,也点自己。同样是世俗生活,东张西望,看他所看有时会让人心咯噔一下,或口中哎哟一声。

哎哟,是因为没想到。有一次,陈村将年轻时开笔会所拍的照片贴在网上,其中也有王安忆的,网友说王安忆漂亮。他转告她,她说,漂亮有什么稀奇,小说写得好才稀奇!(读到这里,突然想起她的一部很漂亮的小说《上种红菱下种藕》,写的是少女之心,细腻精准。)看陈村对王安忆反应的反应,也使我忍俊不禁,他只写了六个字――受教,无语而退。

如果《五根日记》是日常生活,那么《洗牌年代》是非常生活,金宇澄在印证人生的其他可能。他交叉地写动物、器物、人物、世相。骨子里是极端的动物保护主义者,表现人与动物永不和谐。聊斋故事的动物可以与人互相变来变去,金宇澄眼里的动物只为细节,不虚构,不想象,处处发现人的虚伪,有如美国的发现频道。记得他在酒桌上形容快要读大学的儿子,这种年龄的男孩是一只小公鸡;有关人的阴盛阳衰的比喻,男人就是公鸡,永远心神不定,四处张望,而母鸡一直在认真啄食。

中年是男人制高点,《洗牌年代》是一架回顾以往滋味的透镜,留在镜内的都是干货。作为经验性叙述,他不纸上谈兵――他确实与过往的人、事有很深际遇,所见所闻别有洞天。

奇事共欣赏,抄他叙述一青年之死的段落,中心思想是“我们并不知道”――这日早晨,青年带一把俄式大镰,完整的刀杆约二米二十,现是折断了一截,只有一米七十(与他身材相当),久没人使用,长满红锈。他扛这柄看上去很钝的大刀,走在队伍的最后。听到他用镰刀杆舂击地上的蟾蜍,没有舂到,或者舂到,声音不一样,然后是推倒屏风的一阵响动。他趴在路边杂草里不动了。事后推断,当时他一上一下,垂直舂顿那杆镰刀时,布满红锈的锋利镰口一次一次横陈于后颈,刀口正好与他脖子平齐,但他看不到,也不在意,不知它的厉害。最后一次,也许走到一处软地,可能用力猛烈,刀杆插陷到泥里稍深,刀口终于割开了他年轻光滑的脖子……也许是他想死呢……

抄到这里有点恍惚,写不下去,世事无常。书中有许多颜色,重轻转换,冷酷中几乎不露温情。内敛、质感、审美,看官们自己判断。

“中年客”的另两本:沈宏非的《黄色潜水艇》,借题发挥到极限;程小莹的《男欢女爱》,情爱四个阶段,零距离有趣较量。中年男人是坐标,是角度,是多种男子经验性的说明文本。

最后在这里看一眼他们的所看――四男人不约而同看电视里的体育。沈宏非:足球确实是圆的,最起码看上去很圆。美国人之所以在很长时间里不爱玩也玩不好足球,某种意义上与他们对橄榄球那种不太圆的“球”的偏爱有关。程小莹:法国男人并不好看,却有许多好球员,这国家的男人粗鲁,拿了世界杯,总统都会爬到台子上去。金宇澄:华裔张德培是赵子龙风范,哀兵必胜,讲不来国语,白盔白甲跳上长坂坡跟白种人盘肠大战,打不少超手球,最后体力不支,两腿实在太短,那双名牌球鞋更加笨拙突兀。陈村总结:奥林匹克才是真正的身体写作。

  (“中年客”系列《五根日记》陈村著,《洗牌年代》金宇澄著,《黄色潜水艇》沈宏非著,《男欢女爱》程小莹著,文汇出版社2006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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