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淳一 摄影：本报记者 康慨
"我喜欢《金瓶梅》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伦理与爱是不能共存的…
…我个人认为，我的小说是一种反社会的小说。"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日本著名畅销书作家、《失乐园》的作者渡边淳一2003年9月到访北京时，中华读书报曾对他做了专访。现在，我们仍然很难用“好”或“坏”这样的判断，去评价他的作品对中国读者的影响。我们也很难说清这种影响的程度，然而外来“伦理文学”冲击的确存在，日本并非其源头，甚至也不是主要的源头，却是一个很好的参照。
关于伦理和社会
渡边历来是反对婚姻的，所以我一开始就问他是否结过婚。
“有。”他说，“我一直在写男女感情的小说，没有亲身体验是写不出来的。另外，这样的作品也要求我在生活中要有一些积累。在不停的重复当中，我自己也在体验着爱。当然，这样很累。男女互相喜爱，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没有必要隐藏，掩盖。没有把自己剖开的勇气，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的。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渡边说：“伦理与爱是不能共存的。”
在另一个场合，他曾说过：“我个人认为，我的小说是一种反社会的小说。”
他告诉中华读书报：“我的《一片雪》最早也是在报纸上连载。17年前，我收到过一封读者来信，那人在信中说：‘一大早就看到你这些东西，去死吧！’《失乐园》发表时，同样也受到了读者的批判，但那时的日本已经有可以容忍的基础了。无论爱情，还是性爱，都是个人的隐私，只要不越过法律的限度，都不应受到社会的干涉。”
观念与时代之变
采访开始前，渡边淳一刚刚接受了中方人士的宴请。席间，他主动提出要喝白酒，并点了五粮液。年已70的渡边看上去不像古稀老翁，喝了高度白酒后更不像。采访时，他表现的非常健谈，并屡有骇俗之辞。不过，这些话似乎并不令人起鸡皮疙瘩，我们相信他的真诚。
渡边提到时代之变。他说，近年来，日本的男女关系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他此次访华，也想探知中国的男女观念的变化。他自幼受到中国文化很深的影响，并直言自己喜欢《金瓶梅》，喜欢书中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我问他：“刚才你谈到电影，让我想起与《失乐园》的结局很相似的另一部日本电影――大岛渚的《感官世界》，影片的主人公也是像你说的那样，最终以死亡完成了爱的升华。大岛渚依据的是一个真实的案例，你的小说虽然未必实写，我宁愿把它当作一个寓言来看――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日本的作家会写出这样的故事？”
渡边想了一下，说：“这部电影我没有看过。”
“它讲了一个叫阿部定的女人……”
“啊，阿部定，是的，”渡边说，“阿部定的故事发生在战争之前，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引起了很多日本人的共鸣。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日本正处在战争前夜，那是一个黑暗的社会，只有这两个人，置所有的社会与国家大事于不顾，只是相爱，这样的故事感动了每一个日本人。我在《失乐园》中也写了这个。”
爱与死
话题转到了爱情与死亡。
“在日本的文化当中，死亡可能并不是一个消极的东西，它是一个更精彩，更耀眼，更能放射自己的手段。”渡边说，“这一点在欧美可能不太容易被理解，可是在东方，应该更能引起共鸣。感情到了无法解决的时候，可能就会采用自杀这种方式。”
他回忆道：“《失乐园》在美国出版的时候，我受邀到哈佛，当时也有一个学生这样问我：‘为什么你小说中的主人公如此相爱，最后还是走向死亡？他们为什么不能结婚呢？’我的回答是这样的：如果结了婚，他们就会变成一种平淡的男女关系，不再有那种燃烧的热烈的情感，果真如此，我觉得那是非常令人恐惧的，所以就让他们死掉了。”
渡边直言：“我对婚姻是持否定态度的，热恋的男女一旦结婚，爱情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对生育和组成家庭来说，婚姻是有益的方式，而对爱和性爱──强烈的性爱而言，它只有负面的意义。它让两个人太接近了。距离太近，爱也会变成一种消极的东西。所以我想让强烈的爱燃烧到了高峰便走向自杀。至于我自己，为什么没去选择死亡，那是因为我的爱燃烧到中途就熄灭了，这就是现实。我只是一个爱情的表现者，不是实践者。”
所谓“中间文学”
我问他，很多作家并不能很好地把商业写作与文学创作结合一处，而他很年青的时候就得到了日本的文学大奖，他是否想把这两点结合到一起呢？
渡边告诉我：“你把商业文学和纯文学分开来看，本身就是错误的。我认为，作为一个作家，首先是他去写他想写的东西，而不要去考虑这个是商业的，那个是纯文学的。作家只能凭他的天才和自身素质去写作，如果他想，啊，我写的这个东西能卖钱了，销路会很好，他便故意去这样写，那么作家的意义便会消失。”
有一种评论，说他的创作是“中间文学”，那么所谓的“中间文学”对他来说是一种妥协，还是一种创新？
“我完全不在乎这样的评价，我也不承认这样的评价。”渡边对这个问题很不以为然，“实际上在现在的日本，也不再把纯文学和大众娱乐文学分的那么清楚。如果你还在纠缠这种划分，那么你就好像是博物馆里的老古董。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文学地位和作用，我只是写我自己的东西。”
他也提到另位两位日本作家。
“川端康成的文字非常美，但并非所有的日本人都能欣赏。”渡边说，“至于村上春树，他还处在比较年幼的阶段，和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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