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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从来都是一种狩猎

2006-10-11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苏惠昭 我有话说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同意“阅读,从来都是一种狩猎”这一命题。对一个不够资格称之为猎人的普通读者,阅读恐怕比较像逛动物园,成千上万的书被圈养在一格格宛如兽栏的书架上,有笨重的大象犀牛,也有可爱的企

鹅和超人气无尾熊,你完全不需要操刀拉弓练枪法的狩猎准备,也不需要秋霜烈日,千里追踪的狩猎过程,只消从架上一取,付钱(子弹),它就是你的了。

也有人从来不逛动物园,终其一生,人生也就这么过了。

把阅读比拟为狩猎,必然是出自专业读者的想像,但阅读《阅读的狩猎》的乐趣也就在此,有一群古今中外专业读者为你述说大江南北的狩猎故事,对照多数人浅薄的狩猎经验,这有如五星连珠那样的天文奇观。如果太不小心,一开始就翻到傅凌《六类28种阅读的猎人》,然后发现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徘徊流连于A级和B级“非猎人”区,连C级“新手猎人”区都前进不了,充其量只够称得上是动物园常客,免不了一肚子怨怒,继而仰天长啸“我读了那么多畅销书都还不叫猎人,难道要成为一个猎人有那么难吗?”没错,根据《阅读的狩猎》标准,作为一个新手猎人,至少得先逃脱排行榜的绑架,懂得把触角探向书店的角落,至少要累积同一议题的50本书――当然不必全数啃完,新手猎人如此,高等猎人或终极猎人需要练就怎样的身手,也就不难想像了。

接下来《猎人养成的十九撇步》教你如何成为一个猎人,方法很多,首先要有心想成为一个猎人,否则免谈,接之要明白森林的广袤以及艰险,一旦开始狩猎,就要有决心,要用心,找到一个学习的对象可以避免走太多错路,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其实是:不要怕走错路。

专业读者之一唐诺就很明白告诉我们,“买错书(不管此一结果带不带来反省)应该作为阅读找书的前提”(《从狩猎到农耕――我的阅读进化史》,p52-59),当阅读从狩猎进入农耕,“我得贪婪的耕作采集,宁杀错不放过,看到大约可以是自己食物的书就攫取购买”,如此的结果,不消多时,书必然泛滥成灾,“有读过且一读再读的,有读了一半因故停下来的,有翻了几页算了的,有根本还没看的,有心知肚明这辈子大概不会去读它的云云”,到此,不少有心的狩猎者便产生了不如归去的罪恶感,唐诺却大呼万万不必,因为他掐指一算,以50年500到1000本的“犯错空间”,一辈子也不过十几万,远远不够买一辆阳春车,于是乎“天底下再没多少你不敢放手一买的书了”。

这是豪迈一派,无所不猎的专业猎人。一旦开始狩猎,猎人便以各自的天赋与需要发展出各式各样的行猎技法,相思李舍主人李威德以专业咖啡人为目标,发明了一套“交叉瞄准法”,目标是咖啡,但猎取对象扩及茶和红酒,以便“从不同角度了解咖啡”,累积了足够咖啡的专业知识,“再找一个有20年经验的老师傅”。当书读到一个程度,便知道哪一本有料哪一本又是剪剪贴贴的成品,“可刚起步的时候不要怕烂书,一本书只要一个观念受用就够了”。当短期狩猎的成果丰硕,猎人也不要自鸣得意,因为阅读的狩猎没有速成班,“我曾经花了8个月看了二三十本书,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后来碰到一位台大的教授,才知道人家在这个领域里读了几十年,几千本书”(《咖啡的学问――相思李舍主人经验谈》,p112-117)。

在阅读的开放时代到来之前,闯入禁区行猎是猎人成长的仪式,杨渡《台湾禁书的故事》(p42-49)写出一页私我,也是1970年代的“禁书偷窥录”,名单上有现在爱看多少就有多少的李敖,特别是他的《传统下的独白》,“第一次看禁书的感觉,和第一次和女生幽会没有两样,心跳加速,向禁忌的地方,不断摸索前进”,既然感觉如此美妙,买禁书就变成了乐趣,于是又偷猎了陈映真《将军族》,邓克保(柏杨)《异域》,郭良蕙《心锁》,以司马翎之名偷渡的金庸武侠小说等等,“因为是禁忌,来得特别困难,我们也读得特别起劲,有如在练功。彷佛拥有秘笈,再加上苦练,终有一天要练就一身绝技”,而从读禁书,印禁书到写禁书再到回顾再也不是禁书的禁书,也算是作者一番从猎人到被猎的特殊人生体验了。

也有拥有一身特殊本事的猎人如香港城市大学教授张隆溪《钱锺书的阅读观点与方法》(p130-135)以及傅凌、冼懿颖撰写的《从顾炎武到Margaret Mead田野里的守望者》(p136-140)。

钱锺书是个大读书家,此为猎人基本知识,但他如何成其大?张隆溪指出,如果阅读是打猎,有些是已经有了明确目标,如要打鸟或兔子,但有些时候只是在森林散步,忽然出现一只狐狸,因为那不是目标,就略了过去,等到有天想猎狐狸了,多数人总是记不起狐狸洞的位置,但钱先生就有这种本事,记得狐狸洞,清清楚楚,旁征博引起来毫无障碍。不只记得无数的狐狸洞,钱先生也读一般人不大读的“不怎样的”诗词、随笔、小说、戏曲、谣谚、训诂等等,而且能够从中发现许多对文义的真知灼见。

17世纪的读书人顾炎武最著名的事迹是他一个人,一头骡,两匹马――一骡载书,两马交换骑,就这样一边天涯海角任我行一边努力读书,如此二十多年,写成地理书《肇域志》,讲农业经济的《天下郡国利病书》以及读书笔记《日知录》,这样的狩猎过程堪称猎人之究极。20世纪的美国人类学家米德,21岁就到南太平洋的小岛做田野调查,一直到全方位熟习陌生猎物的习性与文化,一场人类学的盛宴于此酝酿着。

《阅读的狩猎》以《在森林狩猎时要阅读的50本书》作为压轴,其中以《中国历史研究方法》(梁启超),《15到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布罗代尔),《一千零一网》(提姆柏纳李),《管锥编》(钱锺书)为首选,再推荐“狩猎的地图”――《文明史纲》等14种书,“狩猎方法”――《如何阅读一本书》等8种书,“狩猎历史”――《阅读地图》等13种书以及“猎人的经验谈”――《容斋随笔》等11种书,粗估要完成这份作业,快则一年两年慢则一生一世,阅读的狩猎果然不轻松简单,却值得纵身而入,因为狩猎的乐趣,永远无法传达给森林外的非猎人。

《阅读的狩猎》,网络与书编辑部编,现代出版社2006年6月第1版,3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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