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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五十年的传奇

2006-10-18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本报记者 陈洁 我有话说

赵长天在上海向明中学演讲

芽书系青年作者

由鲁迅题名的创刊号

《萌芽》无疑是个奇迹。如今的“《萌芽》”已经从一本文学刊物发展为庞大的《萌芽》航空母舰:《萌芽》杂志是权威又畅销的原创青春文学大本营,发行量过50万。《萌芽》书系是中国青春文学图书毋庸置疑的第一品牌,旗下出版物达50多种,总销量过百万。《萌芽》网站注册了近60万会员,日流量逾百万,论坛平均每天新发帖数超过15000。目前活跃的80后写手,几乎无一例外是从《萌芽》开始“萌芽”的。

今年是《萌芽》创刊50周年,《萌芽》给自己过生日很简单。总编辑赵长天介绍说,6月底的座谈会已经开了,7月的纪念特大号刊也已经发了,他们还开展了“走进50所中学”的活动,并准备出一套50年文选,都正在进行中。

其实,《萌芽》真正关注的,并不是如何开“生日party”,而是回首反思,他们是如何走到今天的,未来的路又在哪里。

过去的欣慰:属于纯文学的光荣

在赵长天之前,《萌芽》是“完全属于文学的”。1956年7月,上海市作家协会创办了这中国第一本青年文学刊物,因为鲁迅在1930年代曾在上海创办《萌芽》杂志,创刊号便沿用鲁迅的刊名和手迹至今,创刊号的封面用的是黄永玉的木刻作品《我们的幼芽》,巴金在创刊号的祝词中写到:“任何美丽的花朵,任何参天的大树都是由《萌芽》长成的。”

创刊号印了3万多册。一年后,发行达到20万册。跟赵长天同龄的那一代文化人,几乎无人不知《萌芽》。包括中国作协副主席陆文夫在内的很多人,当年都是从《萌芽》起步跨上文坛的。1960年,《萌芽》曾因纸张供应紧张而被迫停刊,直至1964年国家挺过三年困难时期,经济形势好转才复刊。文革期间又停了15年,1981年二度复刊。

这之后的《萌芽》在文学道路上稳步前进,1988年获中国作协的“庄重文文学奖”。当时的《萌芽》最高发行量突破了30万份,还举办一年一度的《萌芽》文学奖,“《萌芽》丛书”的出版也初具规模。他们推出的名人包括湖南的彭见明,他1983年发表的《那山那人那狗》获全国短篇小说奖,后来改编的同名电影更是屡获殊荣。

但是,经历了1985年前后辉煌的文学热后,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整个文学界开始萎缩并边缘化,悲观情绪随着文学的低落而弥漫,《萌芽》也难逃厄运。

现在的骄傲:成功的文化产业

1995年,赵长天接任《萌芽》主编,上任伊始,一项调查结果就惊醒了梦中人:杂志发行量仅一万多份,订户基本上都是从中学起开始看《萌芽》看习惯了的中年人,中学生几乎没人知道、更别说订《萌芽》来读了。这可是一本“青年”文学刊物啊。赵长天意识到,文学杂志必须走上市场路,要让阅读《萌芽》成为年轻人的时尚。

文化产业的市场化进程从1996年初的改版开始了。分设小说家族、青春心事、校园扫描、异域传真、社团之页等栏目,预示着《萌芽》的办刊目的不再限于培养作家这一小众圈子,而着眼于提高广大青年读者的文学素养。读者群定位以大学生为主,向下辐射到高中生,向上辐射到工作一两年的青年读者。“用一本杂志来体验青春,用一本杂志来感受文学”成为新《萌芽》的办刊口号,它既是一本青年文学刊物又是一种青年文学修养性读物。《萌芽》新人奖也曾推出张磊、周洁茹等一批文学新人。但《萌芽》奇迹的真正起点,是新概念大赛。

从1997年开始,中国教育界、舆论界开始对中学语文教育进行反思,因为语文学科本应充满崇高的理想情操、充满创造力和想象力,可陷入应试和语法的泥淖里,语文的人文性和审美性被严重损耗。《萌芽》“嗅”到一场作文革命即将爆发,率先引领时代之风,划时代的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诞生了!

这场掀起作文革命的大赛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和争议,褒之者誉为“中国语文奥林匹克”、“语文教学制度改革的第一道曙光”,贬之者怒斥其“胡闹”。其实,新概念的真正成功,并非他们自己标榜的“给视作文为畏途的孩子们带来全新的作文理念,给家长和教育工作者提供教学新思维”,也不是发现优秀中学生,而是切实给他们以人生的出路。中学生中从来不乏好的写作苗子,他们也不是没有获过奖,但获奖只是荣誉,沉重的高考现实却不可逾越。新概念的不同,在于它联合北大、复旦、华东师大、南开、南京大学、山东大学、厦门大学等7所高校共同主办,请动大学校长们当评委,等于打通了一条逾越高考、从中学到大学的康庄大道。1999年,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的7位一等奖获得者得到了保送联合主办高校的破格录取资格。中国大陆恢复高考以来,第一次有人因为作文比赛获奖保送入大学。中学生们奔走相告:重文轻理的孩子们也有出头之日了,而中学开始反思:为什么大学愿意收这样的学生?如果高考是一切问题的症结,那么中学教育的改革就可以从大学录取的角度下手。新概念的成功,在于这样的思路和现实操作。

又因为大众媒体的关注和图书的畅销,中学生如韩寒,更有了一条越过高等教育,从中学直接进入公众视野和市场运作的道路。作文写得好的,可以通过《萌芽》读好大学,即使不能进大学的,也可以进入市场成名、赚取。高考的拥堵太久,一旦这条分流的河道打通,《萌芽》的洪流和热潮就成了理所当然。它引发社会各界对应试教育与素质教育的深度思考。而善于利用舆论、利用现行不完善制度的空隙,从这一点说,新概念和超级女声在市场运作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今新概念作文大赛已历时7年8届,参赛人数从最初的4千增至7万多,合作高校扩大为13所,清华、浙大、中山、北师大、武汉大学、人大也先后加入。许多潜在的年轻作者被发掘,起步于新概念的“80后”写手成为如今文坛最活跃的文化偶像,《萌芽》是当之无愧的“文化明星梦工厂”,翻开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获奖名单,就等于翻开了当代著名青春畅销书作家和文学新锐的名录。现在,新一届新概念大赛报名正在进行中,又一个新的青春偶像正在蠢蠢欲动的萌芽中……

因为有了稳定的消费群和可靠的公信力,“《萌芽》”品牌在文化市场上成功确立,以后的一切文章,就都围绕它来做了。

其一,巩固刊物的权威性。《萌芽》杂志几度调整:恢复一年2期的“中长篇小说专号”增刊,作为“《萌芽》书系”新书的预热;尝试过出下半月刊,后因为考虑到销售状况而没有做自身重复;推出由学生自己编辑的刊中刊(AMAZING);设立学园Q弹、爱上男主角、大牌档、众议院等参与性互动性强的栏目。文学杂志不再是一个相对封闭的文化沙龙,而成了大众参与的集体狂欢活动,牢牢吸引和团结了广大的市场消费群。市场追捧的同时,《萌芽》也获得了官方的认可,2001年作为“双效”期刊入选“中国期刊方阵”。2005年获第三届国家期刊奖,被列为百种重点期刊之一。

其二,从杂志到图书。不仅大赛衍生的《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选》和《特色作品选》卖得红火,而且“《萌芽》书系”也成为国内青春文学畅销书的品牌。依托青少年心目中的权威刊物,利用自身的品牌优势、稿源优势和“群众基础”,打造《萌芽》书系这一衍生品牌,推出青春读物,可谓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如今的《萌芽》书系有长篇纪实、长篇小说、中短篇集、作品合集、年选等各个种类,诞生了蔡骏、那多、李海洋、马中才、朱婧等有实力的畅销书作者。在图书市场普遍低迷的今天,《萌芽》书系的每种图书都最低以10000册起印,其勇气、信心和实力可见一斑。接力出版社是《萌芽》的长期战略合作伙伴之一,《萌芽》书系占到了接力出版品种和销售码洋的10-15%,势头极好。接力的老总白冰强调,《萌芽》是明星的制作培养基地,而青少文学和青春时尚读物正是接力的重要出版板块。他们将继续合作下去。据悉,《萌芽》书系最近又将有冬安居的《永远是什么意思》等几个新成员在文汇出版社问世。

其三,扩大在中学语文教学领域的战果,作足中学的文章。这次“走进50所中学”,赵长天跑遍了各大城市的重点中学:成都的石师中学据说前身是汉代文翁创办的中国第一所官学,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李宇春的母校四川新都二中是所有中学中最热情的,还有北京二中、四中、北师大二附中……活动中感触最深的,是现在的中学语文老师不那么排斥和反感《萌芽》了。老师们普遍承认,新概念作文确实很好看。虽然中学生作文和新概念作文不是一回事,前者作为基础教育,更强调规范和工具性功用,而后者倾向文学,更注重想象力和创造力。但两者可以彼此启发和互动。

对于赵长天来说,为年轻人创造更多更好的发展条件一直是他的目标。他曾致力于创办“上海市《萌芽》实验中学”,希望办成最好的文科中学,可办了5年,终于还是难以为继。困难之一是教育制度所限,不允许中学全国招生。他曾认识一个东北孩子,高中就把二十五史都读完了,“如果他在上海,我肯定能给他创造更好的发展条件。”赵长天说。

同样,赵长天对年轻作者也一直保留一种长者的宽厚和呵护的态度,对于他们的部分“丑闻”和“劣迹”,无论是韩寒的出言不逊,还是郭敬明的抄袭,赵长天在不同的场合都以辩解和保护为主,只是担心他们成名太早、太易、太快,承受打击的能力弱。但他也明确表示,郭敬明的原创力不行,韩寒、郭敬明并不是从《萌芽》中出来的最好的写手,他们只不过是更多地获得了市场的认可,成名是有很多各种因素决定的。有些人没那么火,其实他们在文学上更好。

未来的隐忧:纸质媒体的一损俱损

《萌芽》的读者和作者的流动性很大,他们从中学开始走进《萌芽》的世界,慢慢长大,最终必然会离《萌芽》而去。造成的后果是,《萌芽》似乎是整个文学市场和其他出版社的培训班,为他们输送和提供文学人才,为他人做嫁衣裳。有人觉得《萌芽》这样很亏,也据此担心《萌芽》以后将难以为继。对此赵长天不以为意。《萌芽》是长不大的,总停留在青春的青涩年代,不断地出新作品、新人、新书。这是杂志定位决定的,《萌芽》的目的就是在中学生中培养和形成对文学的爱好。事实上,这个定位使得《萌芽》在中国期刊中实际上没有真正的对手,这也是《萌芽》在文学和市场交合的领域里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

赵长天掌舵《萌芽》11年,他最骄傲的,不是让《萌芽》的发行创历史最高,而是让年轻人重新喜欢文学,又关心文学、又想当作家了。另一个骄傲,则是他们对中学语文教育有了一定的影响,促进了教育对现有人才培养模式的审视与反思。他最期待的,则是《萌芽》能保持今天的势头,再创佳绩。他把自己创立的《萌芽》世界总结为“一本刊物、一个比赛、一套书系、一个网站”,而网站,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隐忧,也是他们以后的方向。

平心而论,较之光芒四射的《萌芽》杂志和《萌芽》书系,《萌芽》网站并不出彩。赵长天一语道破天机,“我们不敢做成很好的青春文学网站”。他最担心的,正是网络的兴盛、纸质媒体的衰落,这将构成对《萌芽》的毁灭性打击,因为他们的主要读者是年轻人,年轻人接受新事物是最快的。《萌芽》完全有条件办成国内最好的青春文学网站,但那样就意味着自己吃自己。而在中国,付费阅读还不成气候。这是最大的危机。为此,《萌芽》一直在谨慎地作,一方面控制好网站,不要抢了杂志的势头,另一方面坚决占据网络空间,一旦形势有所变化,他们能比较快地转型。事实上,尽管不敢放手去经营,《萌芽》网站目前仍然是国内屈指可数的热门青春文学文化家园。

《萌芽》在未雨绸缪,中国的文学界和文化市场都有理由关注《萌芽》在以后的半个世纪,续写它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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