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培育文论拓展生态批评空间

2006-10-2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赵燕瑚 我有话说

《生态批评的空间》,鲁枢元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9月出版

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文艺理论的输入和刺激是中国文艺学发展的主要动力。不过,生

态批评似乎是一个例外。2002年,青年学者王诺以论文的方式将生态批评比较全面地介绍到国内。与这一学术背景相对照,鲁枢元于2000年出版的《生态文艺学》一书,运用生态学的基本理论对文学艺术现象进行了系统考察,表明我国学者的思考与西方文艺思潮的时间差正在逐步缩小。最近,鲁枢元的《生态批评的空间》进一步使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中国生态文艺学学科的大致轮廓。

鲁著不仅是一本关于文学的生态批评的书,就其精神底蕴而言,这是一本探讨精神学科研究新路的书。鲁著将生态批评从最初的文学作品环境题材研究、文艺活动全过程的生态学考察进而扩大到整个人类文化的批评,从而使之成为一种“文化批评”。鲁著提出,这次文学批评理论的“转移”,是一次基于“人类文明知识系统”大转移之上的“时代性转移”。时代的转移将为人类历史悠久的文学艺术提供一次“重建宏大叙事,再造深度模式”的机遇。重整破碎的自然与重建衰败的人文精神是一致的。在相对缺乏西方相关学术参照的情况下,作者之所以能够拓展生态批评的空间,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对于生态危机的紧迫感,尤其是对于日益恶化的精神生态状况的忧虑。这显示了鲁著所期待的生态批评空间应该是更为广阔、更为恢弘的。

鲁著从时代发展方向的高度提出,即将来临的时代是一个“人类生态学的时代”。生态学研究应当意识到,人不仅仅是自然性的存在,不仅仅是社会性的存在,人同时还是精神性的存在。因而,在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之外,还应当有“精神生态”的存在。从关注精神生态出发,鲁著比较充分地论述了生态时代的美学原则和艺术走向。作者甚至偏执地认为,文艺是一种恢弘的弱效应,是一个审美化了的生态乌托邦;而进行文艺研究必须开拓自己的心性资源和心灵境界,执著地追求人文理念,无论在强大的现实面前显得多么迂腐或陈旧。作者用自己对于生态精神的执著追求具体显现了生态精神的内涵。

上面的学术背景介绍已经初步显示:随着生态时代的到来,中西学术精神的交流已经发生了新的结构性变化。鲁著对此具有清醒地认识和追求。作者提出,在生态话语成了一种世界性的共同话语之际,中国传统的文化精神显然将得到更多的尊重,并将产生更为切实的效用。生态时代将是中国学术精神世界化的开端。为此,作者在充分梳理中国传统文献的基础上,选择汉字“风”进行了极其精深的个案研究,提出“风”的一系列用法构成了一个涉及物理、生理、心理和精神的“主义场”,该语义场是一个“人-社会-自然”的复合生态系统。中国古代传统文化是一种更富于有机性、整体性的文化,因而也就更切近生态哲学。这样,作者回答了自己《生态文艺学》已经探讨的中国生态文艺学的建设方法问题:走出文艺学与生态学的分离和对立,回归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正如一些西方学者指出的,世界性的生态危机,其实就是西方主流文化意识形态的危机。为此,作者指出:我们首先需要学习的应该是西方这些学者对于社会强势文化的反思精神和批判精神;在纠正西方文化的灾难性倾斜时,深入发掘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精神,建设富有中国特色的生态美学、生态文艺学不但是必要的,而且也是完全可能的。

针对学风浮躁、急功近利的学术界现状,作者指出:面对地球生态系统中已经出现的严重危机,生态批评应当是一种拥有明确目的和意义的批评,一种拥有责任和道义的批评,一种饱含历史文化内涵的批评,一种富有现实批判精神的批评。生态批评者不仅是一个严谨的学者,还应当是一个古道热肠、勇于担当的“操心之人”。生态文艺学不只是大学课堂上的高头讲章,更应当是一个探求者、朝圣者心灵深处滋生的憧憬和信仰。

生态批评在西方至今尚未成为成熟的学科,西方学者也正在为此而努力。鲁著对于生态文艺学学科有着自己的构想。作者认为,生态文艺学应当在学科形态上区别于先前的物理学时代的“科学”,应当有自己的生态观念,有自己的伦理信仰,有自己的社会理想,有自己的绿色修辞,有自己的民族声腔,有自己的地域风格,有每一个研究者独自的体悟和发现。生态批评是一种更看重内涵的文艺批评,它决不只是一些概念、规则、结构、模式,它更是一种姿态、一种情感、一种体贴和良心、一种信仰和憧憬。文艺理论家应该尽快改变以前那种与作家、诗人、艺术家的工作背道而驰的做法,在追求理性化、概念化、逻辑化、确定化、普遍化的同时,认真反思如何真正面对文艺创作的感性化、情绪化、个性化、流动化、独特化。这样,才能够避免在失去语言之前,已经失去了时代、失去了理想、失去了生活的自信和学术的自信,失去了提出问题的心理机制,失去了对世界感悟与整合的能力。

为此,作者书写了一个精彩的比喻:文艺学可以比作一棵树,一棵将根须深扎于大地、将枝叶伸展向云天的大树;文艺学学科建设与发展就是这棵大树的成长。这是一个生态学意味上的比喻:开始是一粒种子在混沌中萌动发育、破土而出,这棵看似独立支持、界限分明的树又必然生长在一个庞大的生态系统之中,它从生态系统之中吸收生命需要的营养,也在与这个生态系统进行着多方位的交流。作者深情地写道:对于文艺学学科这棵大树来说,本土的文化传统就是它丰腴的土壤,西方的文艺思潮就是它迎面扑来的季风,哲学、美学、心理学、语言学、伦理学、宗教学、教育学、社会学、人类学、民俗学、考古学、生态学……就是它生命不可缺少的阳光、雨露和各种养分,所有这些学科通过各种方式滋养着、浸润着这棵大树的生长;同时文艺学也在为这些学科施加着自己的影响,这是一种双向互动的过程。从这种意义上,“生态文艺学”研究与作者从事过的“文艺心理学”、“文学言语学”一起,是作者生命之树上伸展出来的三根枝杈。

从这种学术宗旨出发,鲁著对于学术研究的精神内涵与具体方法进行了独具个性的思考。作者认为,所谓的“研究”,就是一种特定的、持续的心境或精神状态,是一种对于研究对象的悉心体贴与无端眷恋,一种情绪的纠葛与沉溺,一种心灵的开阖与洞悉。它应该是一种发自生命深处的“思”的状态。于是,作者往往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心跳”和“同情”、“想象”和“憧憬”挥洒到自己的文字里,把那些无端的“眷恋”和“沉溺”渲染到文章中。这些饱含浓烈文学性的文学,大大增强了学术专著的文字魅力,是一种典型的“生态批评”。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