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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文学不感疲倦的人

2006-11-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本报记者 舒晋瑜 我有话说

20世纪80年代,某刊物的封二曾经刊登过铁凝的一张照片:披肩的长发,脑袋微倾,露出娇憨可爱的神情,一对别致的发卡,更衬出她的单纯。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美丽而洒脱的风情在远处秋日风景的衬托下尽显无疑。后来每次看她的作品,我都忍不住在内心里与她的照片对应一下,似乎是老朋友,因为那个“她”一直在记忆

深处,也因为她的作品一直伴随着我,须臾不曾远离。

直到2000年初,我才第一次见到铁凝。铁凝坐在我的对面,可体的灰色毛裙,举止优雅大方。当时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百万元征集金布老虎”一直空缺,铁凝的《大浴女》刚一出版,就被评论界看好是“逼近”“金布老虎”征稿标准的力作,布老虎编辑部也希望此书能成为“金布老虎”新的得主。然而铁凝婉言谢绝。对于辛苦创作了3年的作品,她充满信心,也不愿使读者产生她是为得奖而创作的误解。

铁凝的坚持更增加了我对她的尊重和信任。受人敬重的作家,前提往往是她对读者充满敬重。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更为关注铁凝的动向。我发现她的创作速度并不快。不能归结于她不勤奋,而是她的写作态度决定。

她说:“作家的叙述是否到达读者的心里,这是很让人困惑的。这是一条比较遥远的路,甚至没有捷径,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就像铺路一样。”

6年前她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今年出版的《笨花》准备了足够长的时间,我并不感到意外。愈往前走,她愈深深地体会到文学的艰难。“这个时代人心都是浮躁的,你要不往前走就是退步。我写这本书,愿意用笨的办法、慢的办法。书不能讨巧,文学没有办法抄近道。每一步都得一步步走。这对我是一个挑战,很辛苦,也很快乐,这也是学习的过程。”

我想,这是她的又一种坚持。愿意慢下来、能够慢下来安心写作的作家有多少?更难得的是,这是她一贯的坚守。她擅长驾驭各种体裁的小说,如鱼得水,实际上,她真正喜欢的是散文。“适合写短篇的时候写短篇,适合写长篇的时候写长篇,我都不想放弃,它们是不能互相替代的。比方说小说和散文。尽管我被称为‘小说家’,但我更喜欢散文。散文不是点缀,我认为散文是对作家的精神和文笔的更苛刻的磨砺,散文是不能编造的。由于散文的不可编造和小说的可编造性,在某种意义上散文更高于小说,写散文对我是一种挑战,我不想放弃。”

在她的散文里,我们得以认知真性情的铁凝。她像是一位在太阳底下辛勤耕种的农家女,快乐地、充满自信地播种希望,每一部作品在写作过程中付出的劳动、精力,身心全部投入的程度――这个过程对她很重要。她只是不断地写,不断地精心打磨自己的小说,写得更好,这是她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从一部部产生强烈反响的作品看,毫无疑问铁凝是位优秀的作家。她甚至否认这一称谓。“我先说我是一个老实写作的作家,我努力成为优秀,但我还没有达到我心目中的优秀。所以我在这里说话,不能以一个‘优秀作家’自居,我只想说我追求的是一种境界,我追求的是一种文学。我觉得作家应该是对文学有足够的敏感,对世界有不断发问的能力,要有体贴生活的大善,而且要有勇气面对生活中所遇到的苦难,通过自己更好的、有分量的作品,来带给读者更多的愉悦。最后是希望,我希望有这样的境界,但是不容易。”

铁凝的作品中不乏对女性的关注。对于女性作家的写作,她也倾注了热情。“20世纪90年代以后,女性作家群体不断地扩大、丰富并且多样。每个人都是别人不可替代的,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域。80年代的时候,有位作家去看望冰心老人,评价他不喜欢的一位女作家的新作品,说:‘这是写的什么呀!’冰心沉静地说:‘每一个人表达的都只能是他自己感受到的那一部分生活。’我很赞同。每一位作家也都在表达他们的感受,是不能替代的。”

也曾问及她对中国当代文坛的看法,铁凝说,中国当代文坛80年代呈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群星灿烂的局面,这包括老、中、青几代作家,但是那种万人争读一本小说,作家像明星一样被大众所包围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有人说是中国文坛的不景气,铁凝不这么看,80年代的过于热闹有它的正常,也有它的不正常。到新世纪不断出现了新锐作家,他们有很大的才华,也给中国文坛注入了新的活力,也许没有爆炸了、也许没有骚动了,但它确实是新的活力。

从80年代一直走下来的作家,还保持了他们成熟作家的那种稳固的势头。也许不是风头,但这个势头是很稳健的,这个也是不得了的。铁凝说:“我是这么看中国当代文坛,我认为是有活力,而且是多元发展的,尤其不存在一个权威,多元并存的,包括一些作家自由畅快的自我表达,我觉得90年代以后也多了起来。”铁凝说,自己是从80年代一直真实写作的人,对文学不感疲倦的人,希望会更好。

过去,铁凝被经常问到的一个问题是,作为中国作协副主席,又是河北省作协主席,这些职务对她的创作来说是否有压力?她认真作答:“我本质上还是作家,以写作为本。我只有希望自己写得更好的压力,不断地提出更高的要求。别人可能不理解其中的酸甜苦辣,但有写作经历的人肯定会有相同的感受。写作是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事。没有作家就不可能有其它,但是没有其它我还是一个作家。”

相识多年,每每见到铁凝仍然会再次被她明朗的风采折服。我想这不仅是作品,更多的是个人的魅力。想起某次采访她时,她打过一个有趣的比方:“解放前人们见了面不是像现在这样问‘在哪儿上班’,而是问‘在哪儿做事呀?’我是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但是如果让我选择这个问句的用词,我会选择‘做事’,看上去‘做事’和‘上班’是一回事,其实不是。人的一生很短暂,能在很短暂的时间里,说自己想说的话,写自己想写的字,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个过程是幸福的,快乐的,我珍视这个过程。从事我想做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在生活中占了大部分时间,整体上来说我是满意的。”

有这样懂得感恩与珍视的心态,我想,无论在哪里“做事”,铁凝大概都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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