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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牡丹:这一朵坦荡的私情

2006-11-15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沈胜衣 我有话说

这是“寂辽标致”的黄金,这是“自如阔大”的牡丹,这是须兰的《黄金牡丹》。

书里收入的文章,都在《万象》刊登过。我一向不愿意手头已有文本而又重复聚书,但须兰却足可使我破例:她写得那么好,又那么少,真真如惊鸿一瞥;《万象》是我近十年能集中读到她文字的地方,前后登过10篇(这回结集选了8篇),

每一篇我都欢喜,都细读,都密密麻麻划满了线;但知道有这个集子,还是不肯错过,即刻买了来。

须兰最先写小说,作品里有张爱玲和苏童的影子,那种人生如戏如梦的气息入我心髓。爱她那片终于没扔出去的《红檀板》:许多往事,不是说扔就能扔的。爱她那样的《宋朝故事》:“作家老秦在探望张季的路上心里满是哀伤。他这一辈子是怎么的了,如何只剩下了青春的回忆。”――写下这些的时候,她才23岁,一出手便小成名气。就像她喜欢的“那些遥远的年代”,她的小说也是:“才气纵横又有点儿醉生梦死,繁华中透着冷清。”(《古典的阳光》)

有一段时间较少见到她的作品,后来《万象》创刊,在第一期上看到她的《狐狸的棋局》,惊喜欢欣。那是写旧上海女子的散文,还是一样的“幽窗棋罢指犹凉”。更忘不了的,是后来陆续读到她一系列谈画文章的那份激动迷醉:写莫迪格利阿尼的《非相》,写夏加尔的《切割》,写高更的《凤凰委羽》……这些都也是我极喜爱的画家,而她又说得那么漂亮和到位,使人掩卷叹息――我当时也写过一组莫迪格利阿尼笔记,一位编辑好友知道后很感兴趣,我却没有交出去,仅仅因为有了须兰那篇,竟使我一度要袖手藏拙。

近年有不少女作家,纷纷以女性的细腻感觉和尖锐心神去叙说西画,但终还是须兰,写到灿烂极致。她的《凤凰委羽》,如此缤纷深邃,直如菩萨现身,诸声诸色,炫人耳目――却又是正大仙容,有光天化日的端丽。她深追高更画中的笔笔情意,更反复描述他与塔希堤岛的“两相缠绵”――光是这方面的好话就抄不胜抄,如说,高更有了塔希堤,“是乱世儿女乍相逢”,一如“天地不仁,但天心与人世之间,又是柔情蜜意,是可以彼此默然心许到山川无声的”。画家与这个岛之间,“是‘上马人扶残醉,晓风吹未醒’。情怀竟可以这样媚。然而又真的是无情。”他和它“是风流事,亦是家事,更是没有事。故而昼长人静。”等等。最使我震动和感动的是这一句:“高更与塔希堤,比如男女在天下人面前相悦,这样坦荡,又有这样私情。”――如是,须兰还借此道出了天人之间种种石破天惊的关连,说得多么好,多么让人沉醉,如良酒美杯,一盏盏地递来,读得人无比快意酣畅。

这些散文比她早期的小说更其极端地花团锦簇,甚至觉得太唯美了,浓得化不开,让人在纷至叠来的出人意表的美文妙喻中无从喘息,“处处都是兴奋点”。比如《牡丹》,那华丽炫目的辞藻和联想和论述,一如她笔下的明代家具兼及布努艾尔电影,给人“泼天富贵”之感。这些“具备声色犬马无所事事的真正品质”的好文字,本身已成为一种独立的丰盈的美。――然而,在表面的“满”当中,她的文章又总是“有余地”的,甚至可使人发无关的玄想:我当初在一个黄昏读毕此篇,忽有一阵风入室,吹动了紫蓝底金花的窗帘,刹那间,竟觉得是窗帘正与光洁的黄木柜子悄悄对话;外面斜阳明晃,静静中人一时恍惚――这是还未从须兰的文章氛围中脱身出来所致了。她就有这般魔力,哪怕我的柜子与明代家具相比简直不足一提。

现在拿到此书,重览。正文第一页:“这样烟视媚行的风情。……她是男人女人都怜惜的女人。”最后一页:“他更像是一个宝石雕刻师,要的是那光辉。……繁茂锐利美艳不可方物……好像说君且归去我欲醉。”――这分别写的是一个女伶和一个导演,却都像是须兰自己啊,她就是这样的表演者兼创造者。

就是这样一枝天外飞来的黄金牡丹:虚空是最虚空,实在是最实在;出尘是最出尘,俗艳是最俗艳――然而,“是天地有亲,是人世的大吉祥。”

《黄金牡丹》,须兰著,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9月第1版,2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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