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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可教吗?哲学可学吗?

2006-11-2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胡伟希(本报书评人) 我有话说

哲学可教吗?读《哲学要义》时,我的脑海中冒出这样的问题。

哲学是可教的。这不仅因为哲学作为一门相当古老的学问,自来就有可以传授的传统。这里且不说古希腊的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先

秦的孔孟和老庄,都以教授哲学著称,而且后继有人。至于近代学科分化以来,哲学成为学科在大学设立专业,更意味着哲学的可教、可学。即拿此书作者来说,要特意给北大哲学专业一年级学生写一本作为哲学入门的书,这不更印证了哲学可教这一道理吗?

但是,哲学又是不可教、不可学的。说哲学之不可教、不可学,乃因为哲学可以区分为哲学知识与哲学智慧。通常我们说的哲学可教、可学,乃对于哲学知识而言,而作为哲学之最高存在之形态――哲学智慧,其实是不可教、不可学的。康德明确指出:对物自体的知识是人类无可达的;它只属于“神知”,人要去达到它,只能通过另一种途径――实践理性的途径。而中国古代哲学家,尤其是道家和禅宗,更是强调:哲学之第一义――道,是不可说,当然也是不可教的。

但是问题未必由此打住。《哲学要义》告诉我们的是:哲学还是可教、可学的。因此,我的理解是:这里所谓哲学可教、可学,是否指的哲学知识?从此书的内容来看,它强调哲学是作为一门“科学的知识”而成立的。不仅仅如此,它还重视哲学的知识谱系。换言之,哲学是作为知识谱系而得以传承的。因此,所谓教授哲学,其实是传授哲学的知识谱系;学哲学,也就是学习与掌握哲学的知识谱系。哲学的知识谱系不一,学派也林林总总。此书强调的哲学知识谱系是自古希腊以降的西方哲学知识谱系,而其范型,则是德国古典哲学。作者谈到德国古典哲学为什么重要时,说了这么一段话:哲学最主要的还是要思考,学会思考是学哲学、做哲学的最重要的素质。“但是有一条,思考靠什么?哲学作为一门科学,靠知识体系、概念体系。在德国古典阶段或者西方哲学的参照系里面,没有概念就不能思考,不能思想。思维靠概念,没有概念就不能思维,这也是从康德到黑格尔这个历史阶段里奠定的很重要的基础。”(第29页)

学习德国古典哲学之所以重要,还因为它囊括了哲学中的几乎所有重要问题。作者认为,并不是阅读了历史上所有哲学家的哲学著作,才能理解哲学问题与哲学观念。书中指出:历史上每一位大哲学家,都会将以往哲学家们思考过的哲学问题重新思考一遍;因此,我们读这些大哲学家的著作,其实也就是将哲学史上的重要哲学问题梳理一遍。而学习德国古典哲学之所以重要,除了它思考过历史上的哲学家们曾经思考的问题之外,是因为它特别强调的是哲学原始问题或形而上学问题。书中说:“形而上学最基本的问题就是零的问题、原始的问题。问题回到原始,可能是最先进的、最尖锐的。……这就是哲学的特点,最基本的就是最前卫的。你抓住一些细节,反倒既不原始也不前卫,既不本原也不先进。哲学居于中游就既不‘原创(始)’也不‘先进’,‘平庸’永不会成为‘哲学’。哲学追根寻源,形而上学总体的问题就是零点问题、原始问题、本原问题、本真问题。”(第45页)

读至此,我的疑问似乎消失:形而上学本是不可教、不可学的。而这里强调哲学作为形而上学的重要性,并且认为研习德国古典哲学是理解与把握形而上学问题的必由之路。或许在作者看来,形而上学作为知识才是可教、可学的。这与我所理解的形而上学作为智慧是不可教的,本属于不同性质的问题。

此书对于通过阅读哲学经典来理解哲学作了许多说明与论证。不过,是否通过阅读哲学经典,就一定可以进入哲学的堂奥呢?细读全书,感到此说又未尽然。书中告诉我们:哲学史的知识与哲学知识体系还是有区别的。有的人一辈子阅读哲学著作,对于这些著作的内容十分熟悉,甚至可以达到如数家珍的程度,但是,这里且不说这些零散的哲学知识不是哲学智慧,即使离作为一门完整科学知识谱系的哲学真知也相差甚远。真正的哲学知识必然是一个系统,它具有包容性。能否将学过的哲学知识融贯变成一个哲学知识系统,这当中还需要其他条件。而这些条件当中,个人的主体性是很重要的。这种个人的主体因素更多的取决于个体的先天气质,乃至于个体的生活阅历、阅读趣味,等等。

由此观之,那怕将哲学作为一门完整的科学知识体系来把握,其实都既有可教的成分,也有不可教的成分。当我们说可以通过学习哲学史以及阅读哲学经典来学习哲学时,充其量还只是学习到一些哲学知识,而这些哲学知识要成为完整的科学体系,还必得有“转识成智”的本领,即看我们能否具备将学习到的哲学知识转化为哲学知识体系的能力与素质。虽说如此,作为有志于从事哲学研究的人来说,学习哲学史以及研读哲学经典其实还是无法跨越的唯一途径。这其实是说:舍此之外,我们实无其他更好的门径与方法。作者认为从事哲学研究有两条道理:上升的道路与下降的道路。上升的道路是从具体的学科开始,通过经验的积累,逐渐上升到哲学的思考。但这条道路充满风险,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要真正能走通,属于“可遇不可求”之举。作者提到,许多做具体学科研究的,他们学问做得很好,甚至对于哲学问题也有思考,但到底来总不是哲学。因此,作者谆谆告诫初学哲学者,还是走哲学的“下降的道路”为宜。所谓下降的道路,就是从研读哲学史与哲学经典开始,逐渐提高对于哲学的觉解能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走这条路就一定能在哲学里登堂入室,但风险毕竟降低。

呜呼,哲学到底可教乎?抑或不可教乎?

我读罢全书,得到的似乎是一“中道”的答案:介于两者之间。哲学是可教可学,又不可教不可学之学。

但是,既然我们要学习哲学,而且需要有人来教哲学,最好的办法还是采取一种哲学可教、可学的立场。因此,我同意全书的结论性意见:“哲学是可以普及的,而不是秘传。哲学是可以普及的,可教可学。这样,各位同学都可以安心在哲学系里学习,你们可以学到哲学。当然,像一切其他科学一样,要有创造性的建树,那不全是教来的,也不全是学来的,需要有各种条件机缘会合。”(第34页)

《哲学要义》,叶秀山著,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6年10月第一版,22.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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